独臂女倚在草亭角落的支柱上,姿势放松懒散,显然已经到场很久。
时隔两天,她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身躯又变回到先前空荡荡的纯白模样。
见五人都不搭理自己,看戏看饱了的她也不恼,兴致盎然地挨个打量着大家。
注意到褚知白的短发,女人嘴里发出不赞同的啧啧。
“啊,那帮大老粗真的一点都不懂得珍惜美丽是不是?等他们有知觉了,需要我帮你去揍上一顿出出气吗?”
她扬了扬唯一的拳头,发出邀请。
黑发姑娘微微挑眉作为回应。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读出对方无言中的质疑,女人咯咯笑着承认,“不过对于好看的事物,我向来愿意帮点无伤大雅的小忙,比如……”
“比如临终关怀?”褚知白淡淡道。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女人亲昵地捏捏褚知白的脸,“说实话,要不是没办法,还真舍不得吃掉你。”
一直竖起耳朵仔细旁听的韩琵闻言,下意识地浑身一抖。
他们弄到颜色的方式居然这么简单粗暴且残忍?
或许是从没有谁能成功逃出过这个结界,胜券在握的独臂女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之余,竟真应了褚知白的要求,大发慈悲地讲起了村子和村民的真正来历。
许久之前,在正邪两派的神之间,爆发过一场争夺世界主宰权的大战。
正神凭慈悲博爱收获万物心属,邪神因强大残忍得到部分追求力量之人的推崇。二神都以己身为正统,带着各自的拥护者入场大打特打。
两方阵营缠斗许久。
最终,正神胜出,成功主权;恶迹斑斑的邪神则因此陨落,其随从也相应地都被放逐至世界之外的夹缝空间。
对于助纣为虐之人,仁慈的神不喜杀生,却也自有惩罚手段。
祂赐予村民长生,同时剥夺他们的色彩。
随自身颜色一同寂灭的,是感官与知觉,是生活中的精彩。
红苹果的甜、绿薄荷的凉、冬日篝火的温暖、长途跋涉的疲惫……一切能因活着而得到的体验,从此再也与他们无关。
村民像怪物一样,在这个失色的空间里麻木无趣地苟延残喘,不知冷热饥渴,不觉喜怒哀乐,不痛不累,不死不灭……却唯独能感受到渴望与绝望。
这两种感觉交织,与日俱增的同时又令人抓心挠肝,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整个村像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这样的日子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有一天,生活出现转机。
某个世界的白袍人开启了连接两边的通道,送上祭品,让无色人想到了一种新的妙法……
从那时起,他们有了新的计时单位。
吃掉颜色,得到颜色,重新活着。
韩琵看着笑得几近癫狂的独臂女人,不敢相信如此逼真自然的情绪流露,竟全出自于女人意识里的“应该这样”,是刻意的模仿与伪装。
按照各种剧本扮演了千年万年,无色人们的情绪表现已无可挑剔,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真情流露?
学生妹则被她笑得心里发毛。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可以让她依靠的人,只能把自己缩得更紧,独自默默颤抖。
女人对自己“作恶多端”的怪物身份毫不遮掩,看几人越听越脸色不佳,更加津津有味地讲起了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小细节。
褚知白不在意村民得到颜色的成功率与持续时长,不好奇独臂女当初兴奋过火玩掉手臂的经历,更不想知道无色人是如何用意念制造出这片陆地、控制上面的一草一木。
从独臂女口中将想要的信息套得差不多了,她无情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表示天色不早、自己该睡觉了。
托女人给村长带两句话后,这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深夜。
扬言要早睡的三人坐在草亭木凳上,慢慢啃着肉干。
肉是大叔下午制的,被耐心地切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模样,这才勉强能入口,却也嚼得人腮帮子疼。
即便开启了结界,村民也没有放松警惕,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大家。发现三人起来后,一个无色人吊儿郎当地跟了过来,这会儿正远远坐在树下,看大家吃夜宵。
刚刚跟对方谎称饿了的韩琵卖力地吃着,主打一个形象逼真。想到褚知白方才提的要求,他忧虑不已。
“这帮怪物能答应吗?”青年心虚地看一眼树下的身影,生怕自己的声音被风送过去,特别小声道。
虽然他很希望铡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日子晚一天来算一天,可拿“保证认真吃饭睡觉、不自我伤害”的条件来换取留三人至最后一批,这交易怎么看都做不起来吧……他们这边连个像样的筹码或威胁都没有,倒是被对方拿捏得死死。
“能不能成是另一回事,咱们的态度必须摆出来。”中年男人显然理解了其中的用意。
“怂且听话。”褚知白点头道。
“我奶奶以前养鸡,每批里面最先抓出来咔嚓的,要么是光吃食不下蛋的,要么是隔三差五总要飞到栅栏外面调皮捣蛋、还得让我们抓回去的。”
她举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