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娜和柯潇正都是方菲的同班同学,两人早在高一时就看对了眼,确认了恋爱关系。费娜和柯潇正约会时方菲经常给费娜打掩护,向费娜的父母撒谎说费娜是和她出门,而后再陪费娜去到约会地点,与柯潇正会合。
方菲那时懵懵懂懂不谙世事,但第六感强烈,觉得费娜和柯潇正走不远,所以没有劝费娜想清楚是否要恋爱,只和费娜说过要保持住交往的界线,别闹出太大的麻烦。
后来毕业了又参加工作之后,方菲和费娜重遇并得知费娜的遭遇,方菲心里有点不好受,叹道:“是没走多远,可是这一小段路上的你过于美丽,全都便宜柯潇正那小子了。”
费娜却看得开,坦然地同方菲说:“牺牲一段时期的美丽,换以后几十年的美丽,也不算亏。”
费娜和柯潇正在高中谈了三年恋爱,谈得双方父母都知道了,也默许了,高考之后两家人还团坐在一块儿吃了顿饭,祝贺两个小孩终于要进入新征程,也预祝他们年少时期的恋爱能够长存。
两人考进了S市里的不同大学,不过学的都是设计,平日里一有时间两人就去约会,相处的时间丝毫不比念高中时少。
从高中到大学,两人都如胶似漆,爱得甜甜蜜蜜,一到可以领证的岁数,柯潇正就和费娜说要结婚。
当时他们只是大三的学生,没见过太多世面,没有太成熟的思想,没有受过太多波折,甚至没有进行过足够深刻的交谈,唯有被爱情之名包裹着的一腔热情。
费娜被柯潇正那有模有样的情爱鬼话迷得七荤八素,晕乎乎地答应了以后要和柯潇正一起奋斗,答应了和柯潇正不分彼此将他的父母看作是自己父母,答应了日后给柯潇正生至少两个孩子,答应了要为家庭付出全部心血。
趁着暑假正好有大把时间,他们去领了结婚证,成为了法定夫妻,并且两人自称是新式夫妻,一个没要父母给彩礼,一个没问父母拿嫁妆,组建了属于他们的一穷二白的小家庭。
这件事费娜的父母不赞同,他们面对自作主张的费娜时都气愤得很,不搭理费娜,让她自己翅膀够硬就自己飞去。
费娜不怎么将父母的反对放在心上,那时她觉得自己有柯潇正就够了。
假期剩下的日子,柯潇正不让费娜继续住学校宿舍,他带费娜回他的父母家住,并要费娜尽早适应他们家的生活,以后毕业了也是要回到家里住的。
费娜对此无异议,收拾几件衣服和简单洗漱用品就去到了柯潇正家。
原是一切相安无事的,柯父柯母对费娜很客气,费娜在他们面前也尽量乖巧,一派和乐融融的相处画面,柯家的一家三口都无比满意。
意外出在一个微妙的时刻。
费娜起身说要用卫生间,柯母的动作却比费娜更快,抢先小跑过去,用清水冲洗干净马桶坐板,并且用抹布擦干净,才让费娜进去用。
站在卫生间门口目睹这短短半分钟插曲的费娜,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阴森寒意从脊背冒出并迅速扩散全身,她整个人冻住了。
尤其是柯母操劳过后笑眯眯地往外走,若无其事回到客厅,重新融入柯父以及柯潇正的聊天中,毫无负担的笑声,轻松的话题,温馨的相处,全都宛如地狱中带着凄厉鬼哭的场景,在费娜的眼里耳里都成了加速她冷冻的凶手,呼吸中似乎带着冰碴子,划破了她的肺部和气管,胸口好痛。
想法的转变只在一瞬间,只需要一件细微的事,费娜艰难地挪动脚步走进可怕的卫生间,关上门,在里面冷静了半个小时,直到柯潇正来敲门问她情况,她才开门出去。
费娜有点意识到结婚是怎么回事了。
在这段冲动的毫无底气的婚姻里,感情是源头,却又很快成为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和柯潇正的婚姻和他们是否相爱根本就没有一丝关联,他们只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模子里,一个破旧肮脏、不断发出阵阵恶臭的模子里。
不,是柯潇正希望他和费娜都能够进入这个模子里,他不在乎这个模子会对费娜产生多大的影响,也不在乎他们的感情是否会因此损耗殆尽,他只在乎费娜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进入。
费娜接受不了,她抓起手机就连夜跑出去,无目的乱跑,随后住进一间最先遇见的酒店。
她在酒店里待了一晚,柯潇正给她打了十多个电话,她回了一个,让柯潇正别管她,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平复心情。
柯潇正说:“你是我的老婆,我不可能不管你。”
费娜只好退一步:“明天早上再过来吧,我明天告诉你地址。”
费娜整夜没有睡意,开着窗帘,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遥远的、几乎看不到光芒的几点星星发呆。
和所有第一次遭遇挫折的小孩一样,费娜陷入了对世间的深深怀疑之中,也陷入了对自己选择的不信任感之中。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像柯母那样舍弃一部分自己而加入到某个家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