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瘾,发脾气的模样活似个小丑,别提有多滑稽,她想笑,她忍不住就勾起嘴角笑出了声。
“拖出去打死,拖出去打死!”虞婕妤跳下美人榻,“打二十板子,不,打四十板子!”
殿内跪成一片。
“愣着做什么?来人,将这个贱人拉出去,重重的打,重重的打!”
宫门口摆上了条凳,太监将鱼知乐按在条凳上,虞婕妤坐在宫女搬来的椅子上,喝了一盏宫女奉上来的茶,平了平心头的气。
鱼知乐不怕死,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这条命是白捡的,她原本珍惜,可偏偏落在这么个恶心人的地方。鱼知乐也不怕疼,小时候她从福利院的大树上跳下,摔断了胳膊也只哼哼了那么两声,半滴眼泪都没流过。
打板子的太监瞧见虞婕妤在场,用了十分的力,扬起手中的板子狠狠挥下。
鱼知乐……哭了。
她真没想到会这么疼,仿佛背上的一根筋被打断,她尖叫一声,猛地往前窜去,却被两个太监死死摁住。又一板子下来,她全身就已经散了架,趴在凳子上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地喊救命。这样打,别说二十板子,四十板子,就是五板子她都不一定挨得过去。
板子上已经被溅了一层血。
虞婕妤听见鱼知乐求饶的哭声顺了气:“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是什么就该有什么样儿,笑话我?我看你现在还笑不笑得出来!”
鱼知乐双手垂在凳子两边毫无生气,已是彻底晕厥。
有宫女快步走到虞婕妤身边,低声对虞婕妤说道:“皇后娘娘正朝蓬莱宫这边来。”
鱼知乐是怎么被抬回她那张窄榻的,没几人清楚。但满宫里都知道虞婕妤冲撞了皇后,不仅挡了皇后娘娘的仪驾,还讽刺皇后娘娘“多管闲事。”
这话传了三日,传进皇上耳朵里。
皇上命人将虞婕妤叫去,怒斥一番后,叫人将她杖毙。
于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这宫里再得宠的,也比不上皇后娘娘一星半点。
虞婕妤被杖毙时,鱼知乐还没死,她已经昏睡了三天,高烧不退。同屋的宫女蕊儿起先以为她快死了,作息都避开她,只等着她没气好托人将她抬出去。没想到过了一日,蕊儿听见窄榻上的人在低语。
“你在说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榻上躺着的人不回答。
她又凑近了听,只听得还未醒来的鱼知乐正不住地嘀咕:“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那声音撞进蕊儿心里,唬了她一跳,她揭过一旁的薄被盖在鱼知乐脑袋上,慌慌张张跑了出去。小半日后,蕊儿端着一碗稀粥回到屋内,掀开薄被,探了探鱼知乐的鼻息——还有气。她放下心,小勺小勺地将粥喂进鱼知乐嘴里。
“你要是不服,就好好地活着。若是死了,也不能怪我。”
整整三日,鱼知乐才缓缓转醒过来,她睁开眼,感觉像是又重新穿越活了一次。蕊儿见她醒来,也觉得稀奇,这人躺在这儿没医没药,每天只她蕊儿送来几碗清粥,竟然真的醒了,也是命大。
“你醒了?”蕊儿问。
鱼知乐没力气说话,蕊儿也没有打算听她的回答。
“皇上命人将虞婕妤打死了。”蕊儿又说。
鱼知乐脑子里嗡嗡作响,听见了蕊儿的声音,却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好一会儿,她脑中才渐渐清明,可刚理解了蕊儿前头说的是什么,蕊儿的话题就已经偏离了千万里。
“你原本长得那么好,早晚会出头,没成想却是个没脑子的。虞婕妤最是忌讳别人长得比她好,姑姑偏偏让你去给她送花,不就是在害你。你如今留了伤疤,面相有缺,路子是要坎坷了。”
蕊儿看着鱼知乐,见她那眉心的伤已经结痂,弯弯的两道,倒像是月亮被云遮住了一截。
蕊儿端来杯子给鱼知乐喂了一口水,只觉得这人运气真好,虽然破了相,但看着比往常更别致了,说不定哪天就有那大气运。
“你既然活过来,就别再做那糊涂事了。你如今是奴才,触主子的霉头做什么?若哪天你真成了主子,自然有你能站着说话的时候。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这几天对你的伺候。”
鱼知乐和蕊儿一起住了三天,那三天里蕊儿和她说的话都没这一会儿说的多。
虞婕妤被打死了,和她当初说要打死那只猫儿一样。
鱼知乐也差点被打死,这会儿她身上还火烧火燎的疼。
在蕊儿嘴里这些都轻飘飘的,不过是皇命,不过是主子和奴才的差别,要想站着说话,那你就想办法去做主子,多么理所当然。
可鱼知乐就是觉得憋屈,在这宫墙之内,皇权之下,爬的再高,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就能处置的可怜虫罢了。
她不服,她要离开这里,今年她十三岁,还有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