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酸,终究还是偷偷地跟了上去。
等到江老爷子上完最后一块台阶时,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庞滴了下来,很快又化作雾气消失。
看到了熟悉的墓碑,他的脸上浮现一些笑容,拄着拐杖慢慢向前,抬手抚落墓碑上的雪花。那张黑白照片映入眼帘,眼里有着泪光“行之啊!我来看看你,我知道,你恨我,所以这些年我就没敢出现在你面前。”
语气有些悲凉。
照片固然是黑白色,也掩盖不了那人的俊秀,眉如远峰,目似朗星,不苟言笑却不怒自威。王叔就站在不远的几步,只能看到江老爷子的嘴唇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行之,阿澈说得对,是我害了你,只怪我醒悟的太晚。你是我的儿子,怎么能不爱你呢!我以为我是对的,可我却用错了方式……”
江老爷子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行之,你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两个小伙子都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跟你很像,都是重感情的,还死倔,就是可惜了,你还没有见过时予吧!
哪天,我把他带来让你瞧瞧,你们好好说说话,行了,就先说这些吧!我呀,老了,腿脚也不利索了,估计下次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没有几年可活。想来不用多久,我们就能见面了,到时候我们父子俩好好喝一杯……”
时隔二十年,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也第一次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场大雪可以带走一切。
在墓碑前迎风站着了许久,江老爷子才缓缓下山,王叔赶忙迎着上去搀扶着他“天又要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不急,我还要再去一个地方。老王,去开车吧,我们去佛陀山”
佛陀山墓园里葬着谁,又为何要去,王叔心里很清楚。
一段颠簸路程,江老爷子又是脚步缓慢地上了山,循着墓碑。眯着眼睛,在找那个记忆中的名字,王叔依旧在不远处等着。
穿过排排墓碑,江老爷子终于找到了,弯着腰打掉了墓碑上的雪花,江老爷子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神情凄婉,心中酸涩。良久,陆老爷子才哑着声说“对不起”
最简单的三个字,也是对他而言最难开口的三个字。等到说了出来,才发现原来也没那么难。
彼时有风吹来,在那里吹散了常青藤上的雪花,吹的叶子沙沙作响。想来应是她听到了,一句对不起能不能获得原谅,能不能将旧恨一笔勾销,无从可知。
可那句对不起却又包含了太多无法言明的悔意,江老爷子亦深知,饶恕并不意味着那些伤害可以消除。可这句对不起,发自肺腑
也出于自己的真心,是对当年恶语相向的愧疚,亦是对她大好年华却零落早逝的忏悔。
照片上的女人,一生坚韧良善,教子有方,一遍遍对自己的儿子说“要开心,要简单活着,要记得自己的姓氏,记得自己的血脉宗源”
或许选择自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放下了所有。
或许有过恨,恨什么呢!恨自己舍弃了最宝贵的亲生儿子
年少一遇江行之,二人倾心相交,得知他要另娶他人,干净利落切断所有,却不曾想过会跟他有着孩子的牵绊。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骄傲的,不顾他人嘲讽,独自一人生下孩子养育孩子,教他做人,给他呵护。
如果她不曾追随他,或许她依旧是那个明媚的江南女子,爱穿旗袍,爱抚琵琶,坚持追求自己的舞蹈梦。可是没有如果,她这一生,她最爱的还是那个他,若还能再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死亡并非一切的终结,而是另一种方式的永生,而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或许江行之和萧念慈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他为她描眉画黛,她为他伴着花雨,轻抚琴弦,翩翩起舞,一如那日初见。
从佛陀山墓园出来,已是下午。
冬天白昼短,隐隐可见夜色,江老爷子坐在车后座,一个接一个打着喷嚏,时不时的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声
王叔透过后视镜,有些心忧“您咳嗽的这么厉害,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
江老爷子拿着手帕擦拭着,眉头紧皱“去什么医院,那个地方。就是没病,也能给你折腾出有病来”
江老爷子看了窗外一眼“老王,我们去看看清影吧,许久没看她了”
“您这身子骨受得了吗?今天吹了一天的风”
“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车子在一家疗养院门前停下,王叔扶着老爷子往里面走,对面有护士走来,带着笑声询问“您好,请问你们找谁”
王叔答道,“我们找宋清影女士”
护士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江老爷子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女子坐在窗前,手中拿着画笔和一本画册,低着头不知道在画着什么
江老爷子轻轻走过去,面带笑意,声音温和“小影,你在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