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见阿楚,举止要得体才可,否则让她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跟以前一样还是个孩子就可笑了。
可他转念记起她几日前说早已忘记了他,心中不禁坠了一下,有些惋惜,但也多了一丝庆幸。
庆幸的是她忘记了她长姐的身份,看他的眼神由看一个孩子变成了看一个男人。
青云实在等的烦闷,干脆从月溪阁前弯转迂回的亭廊迎了出去,心想着一会儿见到为他盛装打扮的楚儿在他面前含笑相视,美人倩兮把酒诉相思,就不由的乐开了花。
可路走了一半,就听到前方叮叮当当的钗环声不绝于耳,不由抬眼看去,只见穿的臃肿不堪的红衣抬手扶着自己因插满了珠钗而沉重不堪的发髻,脚步虚浮的朝这边赶来。
红衣见青云起身相迎,又一身惊叹的看着她,匆忙向他热情招手,“公子实在阔绰,这些珠钗玉环我很是喜欢,谢谢公子相赠。”
青云哑然,瞧着眼前因穿着厚实而将脸蛋捂的有些闷红的姑娘,挤出一句:“你喜欢便好。”
跟在红衣身后一起来的还有弥月的贴身婢子白芷,只听得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公子快去看看郡主吧,那药湖中培育药荷的百川子毒性太重,郡主为了寻回公子赠予郡主的斩云丝不惜跳入湖中,才被这百川子所蚀,现在郡主疼的不省人事,嘴里直喊着公子的名字。”
白芷抬头瞧了一眼打扮浮夸的红衣,虽滑稽可笑,却肤如凝脂,果然跟下人来报的一样,她身上并为被挠心散所伤,反而经过沐浴,整个人从内而外变得粉嫩无比。
她如此着急的赶来,就是为了防止红衣恶人先告状,先发制人将挠心散的罪孽调包到药湖中的百川子上,可如今看这红姑娘滑稽无脑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多虑了。
再想起此时在榻上疼到扭曲的小姐,白芷心中不由燃起一股怒火,但脸上却还是委屈潸然,“公子,我瞧着红姑娘身强体健,并为被湖中毒物所沾染,您还是先去瞧瞧郡主吧,毕竟,叙旧这种事晚一些也无妨。”
青云听出了白芷故意流露的怨气,又瞅了一眼身旁的红衣,只见她面色红润血气正盛,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便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红衣懂事的侧开身子,给青云让路,“不用管我,先去看看项姑娘吧,我正好口渴,在此喝茶等你。”
于是,青云携一众随侍又辗转去了偏殿,刚进寝屋的门,就听到里屋传来阵阵低喃。
“公子你可算来了,小姐身上的红疹又重了一些,今晚怕是要难受的无法入睡了。”弥月榻边守着的女侍小心翼翼的躬身向青云说道。
青云并未言语,而是直接坐到了榻旁,静静的看着半睁半眯着眼的弥月。
榻边的女婢见公子已前来,都纷纷从内屋退了出去,并轻轻的掩上了屋门。
榻上的弥月轻喘,双眉紧蹙,但身体上的难受却并没有那般严重,她终是没有勇气穿上那件为红衣准备的衣衫。
只是拿起那衣衫的一条衣袖,往自己的脖颈上蹭了蹭,即便如此,她此刻的脖颈也已经红肿不堪疼痛难忍,更无法想象若是穿上了那件涂满了毒散的衣衫,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伸出起了不少红疹的右手,试探的拉了拉青云耷拉在床边的衣角,“青云,我好难受啊,今晚你能不能……”
“收起你的小心思,以后不准再伤她。”
他话语冷漠,面对她的虚弱没有一丝的担心和耐心,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像看一个演砸了的小丑。
可青云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项弥月背后一冷。
他道:“她的确是我年少不可得之人,也是我楚青云至此,唯一放在过心里的女人,可时过境迁,没有人再会为了年少不可得之物而放弃所有,我之所以留着她,是因为她会替我杀一个人,只有杀了这个人,我与你父亲的计划才能得以继续。”
项弥月伸向他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缩回了被窝,她曾经不解,为何他的父亲执意要将这个她拼死护下的的男人置入药池,将他的五脏之气废去一半。
而此刻这个男人的眼神里仿佛告诉了她答案。
“项弥月,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即便你将来出落成世间大恶之人,我也会为了你,与恶同行,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两件东西你碰不得,一个是我与你父亲的大业,第二个就是她,你明白了吗?”他琥珀色的眸子因背对着窗扇而被笼上了一层阴影。
项弥月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却痴愣的点头,但还是不合时宜地问出了那句一直想问的话,“那你还爱她吗?”她眸底泛红,两只布满了红疹的双手偷偷在被子里攥紧。
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换了一副面容,他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脸上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午后照射在室内的暖阳里,他恢复了往日的宠溺,呢喃道:“傻姑娘,好好养伤。”便抬脚离去。
留项弥月一人在房中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