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水利的壮丁都是各县水灾逃来的难民,不仅拿不到州府的赈灾粮,反而被抓去做了苦力。”
话未说完,那严良始终高擎的脖颈略微有些低垂,但面上仍是强作镇定,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秦桑继续说道:“但我瞧着严知州是个明事理的,定是那坝上的管事做的欠妥,这才招至百姓们中怨言四起。”
“自然,自然。”严良忙应和道。
“所以今日,为挽回严知州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本将军自作主张,将那坝上的管事替您教训了,这份心意还望严知州笑纳。”秦桑朝院外的天冬招了招手。
天冬是秦桑的右副将,在秦桑一行人到达蓟州之前,就被将军提前安排到了堤坝上埋伏了三日。
此时,天冬得了将军的口令,托着一个木匣朝前厅的严良走去。
只见那木匣长宽各九寸,刚好能放进一个成年人的头颅,关键是那木匣托盘的缝隙里还往外滴着鲜血,随着天冬的脚步,一路滴到了前厅中,那些小官们,脸上刚刚的嘲意尽数散去,皆被恐惧替代。
那严良也没了刚刚的淡定,额头上开始冒汗,直到天冬当着众小官的面打开了那木匣,严良才松了一口气,那木匣里装的只是一坛酒。
秦桑嘴角带笑,“想必这州府后宅中的奇珍数不胜数,再好的东西也难入严大人的眼,本将军天牢里呆了三年,家财早已散尽,这坛酒,是我在天牢中买通了狱卒,花了大价钱买到的一坛梅子酒,许是这天牢里的日子太苦,太久没有品尝到酒水的滋味,喝起来竟比那京城千金一壶的美人笑还要香醇几分,我没舍得喝完,珍藏到如今,今日就将这坛酒当作严知州的见面礼了。”
当严良打开酒坛的一瞬间,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酒中泡着的是一只男子的右手。
席上的小官们也有数人开始干呕,毕竟小知县们半辈子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平日里少见血腥。
天冬拿着提前备好的酒杯直接在酒坛里舀出了一盅,递到了严良的唇边。
刚刚还满面红光的严知州此刻的脸色有些惨白,他死盯着酒坛中的那只手,死灰色的右手拇指上是一只上好的翡翠扳指,那是他前年送给侄子严晟的一件宝贝。
“怎么?严知州是看不上将军的薄礼吗?”天冬挑眉,面露慎笑,趴在严良的耳边轻声道。
那严良听罢,深吸一口气,哆嗦的拿起酒杯咬了咬牙一饮而尽。
秦桑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严良淡淡道:“那坝上的管事严晟对干活的百姓暴力相挟,手中的皮鞭打断了几十根,我今日让我的手下当着坝上众兄弟的面取了他的右手泡酒,算是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留下他一条贱命,在此请教严知州,本将军此番做法可还妥当?”
“妥当,妥当。”那严良一脸恐惧的应和道,喉咙翻动。
秦桑点了点头,眼睛微眯,斜眼瞥向严良,“不过,本将军刚刚才听闻那管事似乎与严大人有些亲戚?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地上的严良哆嗦道:“将军莫要自责,是我那外甥跋扈在先,此番教训于他有利无害,下官自此会严家管教,不会再让类似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我瞧着今日的膳食实在丰盈,那就请严知州在这院中多加五十张圆桌,毕竟是本将军的接风宴,圣上让我来这蓟州助你修堤,凭我一人之力怎够,还得靠坝上的五百弟兄出力,今日就让他们一起入席罢,”说到这里,秦桑突然提高了嗓门,不同于蓟州的方言,他说着一口地道的官话,一字一句,振聋发聩,“替我接风洗尘!”
说罢秦桑径直走向了正北方的主座,那本是严良给自己留的座位。
他长身而立信步而行,踏上三层如意雕花台阶,面对着厅中的大小官僚和院中的五百多百姓,撩袍而坐,一双炯目透着凛冽,看向在座的各位。
众官们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起身,纷纷跪拜,那严良也不自觉翻了个身跪在了秦桑的面前,额头俯首在地。
这些赶路的日子,秦桑在马车中没有得闲,提前潜了几个暗桩,快马入蓟州,扮成平头百姓的样子,混到修堤的队伍中。
今日被天冬斩断右手的管事也姓严,是那严良的亲侄子,这几年来,帮严良看管着坝上大小事宜,平日里跋扈嚣张得很,今日一刀下去,算是戳瞎了严良在青崖山的一只眼睛。
秦桑抬头,一团团炙热向自己袭来,那是站在院门口百姓们的目光,他们不同于厅中的官僚,虽然双膝跪在地上,却不俯首,而是挺着笔直的身子,抬头望着这位前几日才从上京赶来的将军。
他们有人目光湿润,有人面露敬畏,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听过多年前抚远军的威名,虽不知道将军的全名,却知道这位将军姓秦,秦蓟关便是冠了这位将军的姓。
这顿饭的知县和主簿们是跟壮丁挤在一张桌子上吃的,吃的是五味杂陈,倒是这些平时忍冻挨饿的百姓,一个个狼吞虎咽,原本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