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因虽然双手被绑着,心里头却倒是松了口气。
宋许的举动证明她至少猜对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带他们找到那个黑衣人,就可以自证清白了!
这么就轻而易举破了一个案子?
想到这些,慕兰因潋滟起几分傲气,连带着背上的伤口也活络起来了。
初来乍到。
虽辱不颓。
这个世界的一切,落在慕兰因的眼里,都显得新奇无比。
冬日晨间,熹微的光亮,却不解风情地垂落在她身上,将那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衬得更是灰暗。
出了内府大堂,便是郢城市集,连下三日的大雪眼下虽早没了先前的气势,天空却时不时仍有霰雪飘零!
这是慕兰因头一回“逛”古市,街道两边店肆林立,虽无气派的楼阁飞檐,也无明艳的红砖绿瓦。但好歹是临近除夕了,挑担赶路的,驾牛车送货的,驻足采买的,穿梭行往的,络绎不绝,也算得上开了眼。
尤其是经过包子铺时,阵阵冒着肉香的热气弥漫开来,窜鼻入胃,最是人间烟火气,勾的慕兰因几乎挪不动腿。
见此情景,前头牵绳子的衙役时不时便用力一拽,慕兰因一路趔趄着,好几次差点栽倒了。
不过她倒是顾不上她自己的狼狈,也并不觉得屈辱。
她诧异的是,街道两旁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按照话本上的套路,像她这样的犯人,不应该多少被扔点烂菜叶子,或者砸几个鸡蛋什么的才对吗?这么爱嚼舌头根子的市井,怎么就如此反常呢?
这个问题,慕兰因直到出了城也没能想明白。
到城郊的时候,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银装素裹。
极目远眺,才能偶见几只饥饿无比的苍鹰,停在瘦骨嶙峋的树枝上,发出阵阵尖锐而刺耳的鸣叫声,大概是被衙役们惊动了,苍鹰落荒而逃,渐渐消失在苍穹之下。
雪还算干净,随着脚下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声响,慕兰因将思绪转到雪地上来了,她从未见过这么深的雪,几乎没过脚上的锦绒短靴。
许是年关将近,进出城的人少,慕兰因目光随着雪地延伸,只在远处瞧见一路行形单影只的脚印。
倏然,一行人的脚步慢了下来。
朔风又起,夹杂着零星雪子缱绻袭来,钻进慕兰因本就残碎的破衫裙里,侵肌入骨,血凝暖滞。依无可依,她只得瑟缩地垂着头,栗耸着肩膀。
这郊外比城中寒气更甚,慕兰因顿觉得自己掉进了冷窖里。但那本来苍白的脸蛋儿,现下被冻的通红,反而生出来几分鲜活。
趁步伐慢下来,她将被绳子捆得僵木的双手,吃力地举到胸前暖着。
慕兰因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绳子,这绳子是有讲究的,名唤金色缧绁,是专门用来捆犯人的,别看它轻细,抓捕犯人的时候,用处可大了。
甭管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还是身娇体软的女人,就像慕兰因这样的,衙役只需用这细细的缧绁绳,简单系个手铐结,套在他们手上,再一拉紧,纵使神仙也插翅难飞。
慕兰因正哈气暖着手,一个身影在右前方,快到她跟前的时候,那人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几乎是停了下来。
慕兰因未曾想要抬头去看那人的样貌,但这双节骨分明的手落入眼眸时,她依旧心神荡漾。
现实中的慕兰因,她可是靠素描吃饭的!
这男子的手,修长有力,白皙匀称的肌肤之下是条条清晰可见的青色脉络,此般温润如玉的手里,握着的却是一把冷意凛然的长剑。
巧的是,这剑却兼具雄姿与俊秀,剑柄的位置,镌刻着一朵妖冶夺目的紫莲,剑鞘的花纹则稍显复杂,鱼鸟雀虫,龙凤虎豹,皆镂刻其上,却又杂而不乱。
这反差感绝了!慕兰因压抑着周身的疼痛与窘迫,内心窃喜,又觅得一个好素材!
“要敢于正视每一双眼睛,就像一条恶狗,煞煞向你扑过来时,即便你手无寸铁,也要顿步与它正视,只有这样,它才可能停止攻击!”
男子刚刚比慕兰因高一个头,他说话时将声音压的极低,低到尘埃里,低到,慕兰因都不确定声音是否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慕兰因一恍神,狱卒便拽了拽绳子,将她从遐想中拉回到冰天雪地里!
“姑娘,不是我说,什么人都看只会害了你呀!”
衙役话中带着故弄玄虚的鄙夷。
“那可是不良人秦牧川。”
慕兰因不屑一顾,看两眼怎么了!
郢城这一片本是岩溶地貌,慕兰因梦境中的那个地界很好寻,但凡提到山洞,城中百姓都默认是城郊的那个钟乳石洞,洞口刚够两人比肩而行,进去则又是天宽地阔的另一番景象,洞深达几十米。
洞内不仅布有暗河涓流,传闻还有大量吃人血的蝙蝠隐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