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风刮过来,生出一些不安全感,蒋霜抿唇,喉咙里作了个细微吞咽动作,还是抓住他衣角。
怕摔下去,惜命地握得很紧。
乡道环山曲折,路边无人打理的草木疯长,有枝条越界,延伸到路面,闪避不及时,有被抽打的风险。
蒋霜只坐过舅舅骑的摩托车,后来借钱开小卖部,摩托车也卖掉了。
在之后,就只有傅也。
冬日里的山风狠毒,湿冷透过棉衣粘附在皮肤上,傅也在前面,宽阔两肩挡掉了大部分,她透过头盔的狭窄视线看他,他像是不觉冷,背挺立得笔直。
他车骑得平稳,不像街上呼啸而过小混混,路过坑洼处会低速驶过,蒋霜没感觉到颠簸。
路是一段段的,有些路面湿滑,阳光照不进来,行至高处,没有草木遮挡,日光明晃晃的。
蒋霜看到夕阳将落,晚霞绚烂,美好到近乎虚假,车开始下坡,视线被绿荫遮掩。
傅也送她到路口,走几分钟到小卖部。
蒋霜撑着手从车上下来,腿僵冷的很,傅也带着头盔,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眼皮半阖将醒未醒地看她。
她比划了个谢谢的手势。
一个很简单的手语,握住的手,伸出拇指,弯曲两下就好。
傅也手搭着方向把,没反应。
蒋霜弯腰低头,感谢表达的差不多,她挥了下手,没走两步,又被扯着书包带子拉回来。
她眼神茫然地看他。
傅也曲着腿,脚撑着地面,身体往她的方向倾斜,在蒋霜怔愣时,他扣着手指,在她头顶上敲了两下,清脆的“咚咚”声,不急不缓的,嘲弄意味拉满。
蒋霜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摘头盔就要跑,羞得无地自容,手忙脚乱地去摘头盔,但越着急越摘不下来,就像是要打定主意套牢在她脑袋上一样,燥热窘迫,她恨不得将整个脑袋一并摘下来。
直到一只手绕过来,贴着她的下颚,冰凉的触感,双指捏着卡扣,咔哒一声,卡扣解开了,头盔顺利被摘下来。
“……”
蒋霜满脸通红,脸上憋出汗,头发乱糟糟的,碎发被沾湿,贴着额头双颊,眼底漆黑,明亮如碎星。
傅也看着她张着嘴,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学的那点皮毛的手语也忘了个干净,他单手拿着头盔,抵着腰腹,好整以暇地看她什么时候才能憋出一句话。
一两分钟后,蒋霜才想起对不起的手语怎么比划。
真是笨蛋。
傅也舔唇笑了下,神情隐匿在头盔下,没有被看到,他侧身拉起车座,将那只头盔丢进去,而后骑车走人。
后视镜里,蒋霜挥着手,像只笨拙企鹅,车往前开,身影缩成黑色小点。
有点笨。
也有点可爱。
—
傅也骑车回汽修店。
摩托车是店里的,老板人爽快,平时有点什么事可以用,傅也没怎么用过,多是被叫去送东西,因为私事,用车是第一次。傅也停好车,将钥匙放回去。
汽修店几个学徒下班,勾肩搭背嚷着要去喝酒吃串,迎面撞上傅也,便打招呼,做个吃的动作,让他一块去。
傅也让他们去。
丁毅摸摸鼻子,推搡身边其他人:“走了走了,你什么时候见到他跟我们一起过?”
有人回头看一眼,印象里傅也吃住都在店里,干最脏最累的活也没什么抱怨,他干得活最多,学东西也最快,但不怎么受师傅待见,他听不见,沟通起来麻烦,谁也不想受拖累。
“他骑车去哪了?”有人问。
丁毅意有所指笑笑:“谁知道,谈恋爱了吧,骑出去带女孩子兜风。诶你不是见过,那个女生总过来找他。”
“靠,那是他女朋友?他这样……”男生指了下耳朵,“也有女朋友?”
丁毅道:“人还有张脸啊,不过,他也就能用那张脸骗骗学生妹。”
跟着响起几声怪笑。
傅也从门店往里走,里面是个杂物间,堆着几个纸箱轮胎扳手之类的,屋里是铁锈汽油的味道,角落的空地支着个上下床,他睡在下铺,借来的几本书就堆在床头,他随手拿过一本坐下去,就这么看起来,他看书速度还行,用不上两周能看完,不会耽误还书。
书看到半夜,困的时候抽支烟,一个晚上过去,地上全是烟蒂,烟盒已经空掉。
傅也在的汽修店基本上是半工半学,能学多少东西,全靠师傅愿不愿意教,教他的师傅是四十多岁,泡在烟酒里,脸喝成猪肝色,脾气暴躁易怒,突如其来被一脚踹翻是常有的事,平时让他做的无非是装气缸盖的拧螺丝、钻车底换滤清器等体力活,往深了的东西,就不愿教了。他倒不怎么在意,有些东西用点心也能学,找书来看,过个两三年,怎么也能学出来。
不久后,生出点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