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可需些热汤暖暖身子?”玉簪问道,
楼近月摇了摇头,她方才对云垚屡次施压,若他沉不住气派人尾随,今夜刺客便有可能摸进王府。
近些天,她是睡不了好觉了。
“吩咐你找的卜者,你找得如何了?”楼近月换了个话题。
玉簪守了这么晚,正要和她说明此事。
“临渊郡有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精通占卜算卦之事,我和他约定了时间,阁主明日便可前往。”
楼近月点了点头,让玉簪赶紧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带着混沌的脑袋漫步在庭院中。
鬼使神差地,她的双腿往后院走去。
今夜约莫从子时三刻起,天地间又吹起了骇人的狂风,寒风卷着结了冰的打到人脸上,刮得整张脸麻麻地隐隐作痛。
离了老远,楼近月便看见后院中明亮的灯光,她微微蹙眉,已经这么晚了,卫渠怎么还不睡觉……
她加快了脚步来到屋前,刚要推开大门,便听见里面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楼近月狐疑地放轻了脚步,眼神中透露着冰冷的狠意。
她轻轻推开了门,一阵苏合香扑面而来,浓郁的香气霎那间剥夺了人呼吸的权力,差点让她窒息。
顺着声音望去,楼近月看见了停在窗前的卫渠。
透过窗户能看见后院的梅花,卫渠站在窗前注视着满院盛放的花朵,梅花的红伴着花瓣间的雪色,将他高大的身形映照地哀怨而又凄楚。
乌黑的长发流淌到地下,略显凌乱的发丝掩盖着他泛红的眼尾。
听见门口的声音,他彷徨地抬起头,见到是楼近月,眸中猝然炸开一抹亮色,却又生气似得扭过了头。
“今夜屋外风声有些大,你又害怕了?”楼近月浅笑。
“朕没有!”卫渠转过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你为何还不睡?”
如果不是老毛病犯了,楼近月绞尽脑汁也无法替他此刻的行为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
“你今夜做什么去了?朕……”
有点担心你。
楼近月缓缓地走向窗边桌案,坐下后理了理衣裙,一双素手漫不经心地弹弄着案上的古琴。
“本王去帮你寻了卜师。”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故意以“本王”自称,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以此消除她心中因撒谎而生的愧疚感。
身边的人形一滞,赌气似的,良久才开口说话。
“无缘无故找卜师做什么?”
琴音环绕,伴着室内的暖香与冬夜的白雪与红梅,一阵阵地撩拨着屋中人的心弦。
“本王答应要帮你补个冠礼,自然一整套礼数都要做全。明早雪若是停了,我们就去卜师那里推算吉日。”
苏合香一阵阵袭来,楼近月看向屋中的香炉,细细地分辨了香气,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卫渠缓缓转过身子,静静地注视着兀自弹琴的楼近月,语气缓和道:“你说的是真的?”
楼近月停下拨弦的手,仰首注视着他的侧脸:“本王答应过你。”
兴许是琴音乱人心弦,明明心是冰冷的,竟能让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难辨真假的温情。
“可上次也是这样,挑定了吉日,邀请了宾客,一切准备就绪后你还是走了……”
楼近月听见了一声几不可察的哭腔。
一道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户照在室内,伴着那阵哭腔似乎突然拨开她脑中的混沌,带来了短暂的清明。
“你若再言而无信如何?”背前的人停顿了几秒后再次开口。
楼近月回过了神,心中突生凄楚。
她是谁?
她是朱雀阁阁主,一出生就注定要与他争锋相对。
她如何能给得了他承诺?
楼近月沉默了许久,卫渠向前走了一步跪坐在她身后,失落地将下巴垫到她的肩头,似有不甘地又问了一句。
“回答朕,再言而无信如何?”
楼近月回过头,那双清澈的眸子近在咫尺,呼吸声萦绕在她耳畔,温热的气体喷得她心尖发痒。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那弯在乌云中挣扎的月亮,想起牺牲的死士们,想起今夜首座们的争论,想起紫玉峰中生活的点滴。
她浑身无力,脑中似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
“若再言而无信,那我下地狱。”
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楼近月的脑子一片空白。
是内心难以承受极致矛盾的自毁?还是百般挣扎过后的坦然?
她选不出答案,宁静的屋子里,只看得到卫渠瞳孔中颤动的月光。
他忽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不要这么说,朕不要你下地狱!”
楼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