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想得没错,楼近月恐怕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聪明如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掉进他的圈套中?
卫渠原先计划着丰阳城受灾的百姓能够逃到临渊城中引起暴动,可却被她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中途还突然冒出个令他出乎意料的蔡元懿。
他又计划着蔡家来的刺客能够顺利地将城中的局势搅乱,期待着楼近月能为民除害,好让蔡家人顺理成章地拿到攻城的借口。
可这些都被她看破了……
卫渠贴着墙边靠近逐渐远离的队伍。
这些俘虏都是蔡家的刺客,暗中也有蔡家其他人盯着这一举一动,若一个不小心,楼近月恐怕会受伤。
算计归算计,他不想让她置身于险境。
楼近月亲自将这批俘虏运送到城郊,一路上顺着临渊城的中轴大道前进。
听闻城中混进刺客后不敢出门的百姓们纷纷推开窗户,怯生生地露出个脑袋看着被麻绳绑成一串的俘虏,心中安定了不少。
玉珏跟在楼近月身边,眼神的余光扫视到街边展颜放心的百姓,凑到她身边称赞。
“阁主真是好计策,带着俘虏从人流量最大的路上走,一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威慑那些有歹念的人,二来还可以安抚百姓,提高王府在百姓心中的的信服度。”
楼近月勾了勾唇角,却不完全认同玉珏的话。
信服度这类事她从未考虑过,她只是想间接地告诉百姓,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王,有她在一日,临渊城便能顺遂无虞一日。
“盯紧周围,有鬼鬼祟祟的都给抓过来。”
楼近月猜到逃窜掉的那部分刺客必定还混在城中,说不定正在偷偷谋划着卷土重来,城中百姓众多,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临渊最繁华的地段发生。
玉珏领了命令,带了一队府兵围着俘虏四周的道路巡逻。
卫渠连夜赶路,已将近两日没有服药,本想跟紧押送俘虏的队伍,头脑却突然炸裂般疼痛。
他扶着墙边半弓着身子,细密的冷汗挂了一脸,脸色变得煞白。
玉珏带人恰好巡逻到这条巷道,见转角处有一个身影,立马警觉起来,对着府兵们做了噤声的手势,悄声往他那里走去。
“谁!”玉珏将剑横在卫渠脖子前。
先前被楼近月匕首割开的伤口才好没多久,又有人拿着剑想要他的性命。
卫渠阴狠狠地抬头,野狼般凶煞的眼睛锁定着玉珏。
“是你?”玉珏不高兴地将剑收回剑鞘。
她和玉簪都是朱雀阁最顶尖的死士,但她不一样,她虽是阁主贴身的属下,却同时听令于阁主与长老院两方。
近些日子,阁主同这个皇帝关系甚密,长老院众人对楼近月这种几乎渎职的行为非常不满,连带着玉珏也觉得阁主有些过分。
因而她并不会像玉簪一样,给这个男人好脸色。
“你怎么在这里?”玉珏冷冷地质问道,看着他几乎半死不活的状态,心中竟生出一种没由头的欢快。
卫渠虚弱地顺着墙角缓缓蹲了下来,他以为自己的身体撑得过去,可仅仅两天未用药,就已成了这副模样。
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吗?
“在王府装柔弱也就算了,在我们面前,就不要演得这样楚楚可怜了吧……”
玉珏伸出脚踢了踢他,神情嫌弃。
见他不说话,玉珏愈发放纵,一脚踩到他的头上,对着身后的府兵挑了挑眉,示意他们一起来看这位陛下落魄可怜的模样。
“如今城中进了贼人,陛下又连夜未归,若是第二日在城中发现了尸体……”她冷笑了一声,“想必应该没人怀疑是我们干的吧?”
卫渠抬头,纷乱的发丝被冷汗粘在脸侧,眸光凶狠地握住玉珏踩在他头顶的脚,不由分说地稍稍一用力。
一阵清脆骇人的声响传出。
骨头……断了?
卫渠嫌弃地将她推开,冷眼看着握着脚腕坐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玉珏。
玉珏抬头,凶狠地扫视了一圈府兵,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杀!”
“不自量力……”
卫渠闭上了眼睛,一抹黑影宛若翩跹的蝴蝶,猝然飞到他的身侧。
他靠在墙上,感受着脸上喷涌的点点温热。
来之时丰阳王送他和楼近月一人一件月白色的蜀绣锦衣,托他将衣服亲手交给楼近月,看着他将这件衣服妥妥贴贴地穿好才放他离开。
如今看来,这件珍贵的衣裳怕是要报废了。
再等卫渠睁开眼,狭窄的巷子里躺了一堆尸首,仅剩玉珏一人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
最后一刀,留着等他动手呢?
卫渠对着虚空看了一会儿,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