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坐在他下方,思忖道:“阿爹似乎有心事。”
沈毅轻笑,摇着头叹了口气,“倒也无事,只是今日见了陛下,似乎变了不少,一时有些感慨。”
他话中所指虽未明说,沈凌却也知道些。几年过去,宏元帝年事渐高,自然变了不少,前些时日又病了一场,如今,这位铁血手腕的帝王,也不似当年了。
宏元帝不似当年,陈淮也不似宏元帝,再过十年,又会是何光景?
“不说这个,安儿与爹说说,这些年过得如何,爹娘远在北境,时时念起你却无法回来,到底是爹对不起你。”
这几年间,沈毅时常想起那日,十四岁的沈凌跪在他跟前,说自己愿意回京,说要效仿傅南宁入朝。
每每念及,他总是心痛又愧疚。他的女儿自幼被他捧于掌心,他从来不期盼女儿有多大出息、有多高成就,他所求的,不过是沈凌平安,只是生在沈家,终究是由不得他。
“爹。”沈凌轻唤,“说这些做什么?爹的苦衷女儿知道,路是女儿自己选的,走到如今,女儿不悔。”
“女儿今日来,是有一事想与爹商量。”沈凌略顿,将袖中玉佩拿出,“阿爹瞧瞧,这是何物?”
沈毅狐疑将那玉佩接过,只一眼便怔在原地,他仔细翻看半晌,确认再三后急切问道:“这玉佩是什么人给你的?”
沈凌轻笑,“阿爹莫着急,听女儿慢慢说。”
“复州之事想必爹也已经知晓,女儿去复州之时,为查案伪装进入柳府,在柳府中,一位名叫腊月的姑娘将此物交给了女儿。”沈凌对上沈毅眼神,继续道:“她说傅相是她父亲,求女儿为傅相平反。”
“腊月?”沈毅忽然反应过来,“如今雾天阁的那位腊月?”
“正是。”
沈毅一时间悲喜交加,思绪百转千回,他默声许久,再出声时已然哑了声音:“你看的不错,这是我的玉佩,三十年前,是爹亲手交到傅兄手上。”
他顿了顿,从怀中又拿出一枚蓝田玉佩,与手中这枚样式相同,一模一样的卷云纹盘于其上,正面刻着兰草,背面则是刻字。
沈毅珍藏的这枚,方方正正刻着个“固”字,而从腊月那得来那枚,则是个“毅”字。
两枚玉佩握在手中,烛火之下,玉光轻摇,沈毅怅然道:“傅兄与我既有同窗之谊,又有照拂之恩,当年之事事发突然,我无从相助,傅家满门俱灭,一晃二十二年,不曾想今日还得见故人遗物,是我之幸。”
沈毅想起方才沈凌所说,问道:“安儿方才说,那位姑娘是傅兄之女?”
“不错。”沈凌应道,又拿出几封信,“这些是女儿在柳府所得,当年傅家被人告发以致抄家,便是因此。女儿猜测,腊月该是知道告发之人来自柳府,所以才藏身进入柳府,以求为父报仇。”
沈毅将信件一一看过,眉峰愈加紧蹙,半晌,他冷哼一声将信拍在桌上,“传递消息勾结外族,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傅兄忠骨,傅家百年基业,竟毁于这些人手上!”
“阿爹也觉得,傅相并不知此事?”
“爹与他相识多年,虽后来不在一处,但爹可保证,他断不会做出这种谋君窃国之事。”沈毅还怒着,信纸攥在他手中,无意识间便已被揉皱,“以他当日地位,又何须做这些?何况此事还搭上了他亲妹妹和妹夫,他自来疼爱阿宁,何至于此?再者,这信上消息,在京为官者人尽皆知,有什么可传的?”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到头来却是自相残杀,自寻死路!”
傅家因几封带有自家印章的信抄了满门,以傅家为始,世家门族也屡遭风波,到头来这罪魁祸首,竟真是傅家内部之人,让沈毅如何不气?
沈凌垂眸,这其中关窍她也想得明白,只是木已成舟,再明白也换不回傅家上下百余人口。如今他们要做的,也不过是给傅北固平反,傅家百年忠名,到底是已经毁在了自己人手上,他们无能为力。
沈毅生了一通气,缓了许久才缓过来,他沉声道:“傅兄于我有恩,于沈家有恩,此事你做得对。当年为父远在北境,来不及回朝,如今有机会为傅兄正名,为父义不容辞。”
“只是安儿,”沈毅略有迟疑,“回兰虎视眈眈,年后爹就要回北境,此事时隔多年,又犯陛下忌讳,你怕是又要遭一番磨难。”
如若没有守边重任,沈毅自然不愿留沈凌一人在万都,也不愿将这些事交给沈凌,他定然更希望自己去做,可在其位谋其职,他没有办法。
他生于沈家,想护一方百姓,也想护一家安好,只是力有穷尽处,事终与愿违。
知他不易,沈凌轻轻摇头,温声道:“傅沈世交,女儿虽未曾与之谋面,却也知当年各位叔伯遗骨是傅相所收,沈家之人,不能不记这份恩德。女儿答应腊月,既是因为阿爹,也是为了这份情义,纵有百苦千难,又有何惧?”
“况且女儿如今既掌戒令、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