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经叹了三次。
“你先出去吧。”
“喏。”
沈凌缓步出了紫宸殿,夕阳映照打在面前,她却被这不甚耀眼的光闪了眼。沈凌眼前发黑,身形晃了一晃,一旁便有人跑上前来扶住她。
这气息很熟悉,沈凌强撑着头脑清明看向这人,那眼中的挂怀,沈凌想扯出个笑容问他怎么来了,可是实在没力气。
她视线转向万宁,又不敢细看那眼中期望,她逃避一样偏开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公主!”
万宁终于期望落空,一时慌乱坐在了地上,她却不甘心还想说些话,只是话尚未出口,就见沈凌失了力气跌在段风辞怀中。
万宁忽然就没了话音。
直到此时,万宁才察觉出,即使有夕晖照在沈凌脸上,她的面色也惨白着,一点血色都不带,在这绯色官服下,显得愈发单薄,像是没了生气一样。
她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沈凌怕冷。
沉稳的脚步声传出,万宁抬头便见从前最疼爱自己的父皇满目平静,眼中虽未有寒意,却让她没来由的发颤。
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的父皇好像不似从前威猛了,不知从何时起,那背已然佝偻,帝王威压下,是掩不住的苍白与年迈。
又一阵风过,宏元帝鬓边白发轻拂,万宁忽地想起了昨夜在自己母后发间扯掉的白发。
如出一辙的刺眼。
轻飘飘的一根白发,却是再也回不去的似水年华。
她听到宏元帝不紧不慢说着:“万宁,回去再多陪陪你母后吧。”
万宁蓦地泪如雨下,她咬紧了牙关,心下嘶吼了千万遍,她想说不愿意嫁,也想求一个原因,最终却只是应了一声:“喏。”
万宁站起身,眼神投向晕过去的沈凌,还有一旁沉着脸的段风辞,终是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夕阳残照,苍茫白雪,她一步也不曾回头。
宏元帝收回视线,丝毫不惊讶地看着段风辞,“不装了?”
“陛下早就猜到,又何需再装?”段风辞勉强扯出抹微笑,注意力却始终在怀中人身上。
“回去吧。”宏元帝背过身,负手向着紫宸殿走去,“卫国公镇守北境多年,朕感念其功劳,特赐暂居万都,待二月初二,替朕送公主出嫁。”
“修仪沈凌,多年辛勤以致缠绵病榻,准年后休至初十再来御前。”
段风辞抱起沈凌,“臣替沈大人,谢主隆恩。”
凌着风雪,段风辞大步流星迈入蓬莱殿中,蒲若和赵玄霜早就带了谢太医在此等候多时。
“被子。”段风辞将沈凌安置在软榻上,“她身上在发烫,手却凉得很,手心也出了血。谢太医,宫里只有你最了解她身体情况,有劳。”
谢太医手忙脚乱,一连道了几句“不敢”,瞧见沈凌这样他也实在难受。
他沉下心搭着脉,眉心紧皱,又看了沈凌手心,才道:“脉象浮紧,风寒外侵,加之心绪郁结,需得先用药散寒补温,慢慢调养。手心的伤并无大碍,用了药也就不妨事了。至于这心绪郁结,便要看沈大人自己了。”
闻言,段风辞终于松了口气,“去抓药吧。”
“喏。”
蒲若带着人离开,赵玄霜上前迟疑问道:“世子,公主的婚事……”
“二月初二,卫国公送嫁出京。”段风辞坐在沈凌身侧,替她掖了掖被角,“这事变不了了。”
赵玄霜了然,无声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如此,她垂了眸光低声道:“那我先下去了,您陪着大人吧,沈府那边我会派人知会。”
人走后,段风辞才松了口气,他抬手抚上沈凌侧脸,无奈叹道:“这才多久就又伤了。”
他早起便跟着丰安公主去了西明寺上香,知道消息后就急忙往回赶,在紫宸殿外等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人,又看着人晕在自己面前,本该生气得很,可他此刻却无从生气。
这事他也无能为力,又不能劝沈凌,于是没了这生气,余下的便只有心疼。
这样冷的天,还穿得这么薄跪了这许久,怕是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好的一点,现在又亏回去了。
宁静的殿内一声低叹响过,又重归平静,只余细微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紫宸殿内,皇后推开阻拦的李公公疾步闯入,话都未说就跪在了宏元帝跟前。
“陛下,这……娘娘执意进来,奴婢也……”李公公苦着个脸,第一次觉得这差事真是难做,一天内三尊大佛,个个都惹不起。
“李暮,你先下去,朕同皇后说说话。”
李公公擦了擦头上的汗,躬身应道:“喏。”
“你这是做什么?”宏元帝目光转向皇后,不紧不慢道:“擅闯紫宸殿,即便你是皇后也不行。”
往日温婉的皇后此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