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着人问:“明日我让人把这里面打扫一下?”
“……算了,以后也不会再开了。”
段风辞眉间微挑:“那……回家?”
“嗯,回家。”
沈凌将心里堵着的思绪抛在脑后,扯出笑容同人说着今日入宫看到的新官署,一路回了沈府。
第二日,含元殿大朝会后,陈淮亲至万象堂,在那门前题上等待许久的名,又着上下封赏许多才离去。
当日入夜,沈凌像一年前一样溜出宫宴,在飘扬而落的雪中折下十枝红梅插入瓶中,一道放在万象堂的正厅中。
就此,万象堂正式登上朝堂,许久不曾变过的队列一侧新奇地出现一列新队,仅有一人站在最前方,却没任何人对此说什么。
年后沈凌回到朝中,陈淮着令她开始选人提拔,并在万都官学中一并办了女学做尝试,尽力让万象堂向外朝靠拢。
沈凌得了上令,一时间忙了起来。连着数日跑里跑外,眼瞧着人又开始咳了,段风辞觉着不行,当日便难得的去了紫宸殿,也不知跟陈淮说了什么,之后几日事情少了不少,不过也还是得不了太多空闲。
几番忙碌中,也有人各自离去。
元月十六日晨,他们送了傅玉京离开。
沈凌将万象堂的建造图纸复抄一份,由傅玉京带着去往济安,去见那个曾经为此“天真”一生,最后还是没能亲眼看到这里建成的人。
元月二十日晨,他们送了沈时祺离开。
自城破后,沈时祺便拼命练剑,想努力成长,想去做从前沈毅做过的事,只是一直都不够,不够成熟,不够强大。
关之越走前留了话给他,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去北境。
于是时隔几月,那个只想一家子在一起好好过的人终于还是背离从前的心愿,背离沈毅江舒兰连同沈凌的期望,选择去北境,去做下一个卫国公,护着身后的疆土,也护着疆土之上他在意的所有人。
沈凌心有不舍,却在沈时祺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彻底明白,自己这个傻弟弟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已然长大许多。
她也该放手,让他去走自己的路了。
兜兜转转,沈府的人来来往往,最后只剩下沈凌和段风辞兄妹二人,还有日日埋在草药中的孟丘山。
孟丘山依旧每日都来却月居,几乎隔上几天便要开出一副新方子,一副比一副难闻,每每熬好还专门派人送到宫中,也不知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沈凌。
一直到了二月二这天,沈凌才从紫宸殿回来,心里还在想着马上要喝的难闻的药,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万象堂门前,怔怔望着门两旁的楹联。
-
逃亡许久,赵玄霜本没什么情绪,进万都城门后却突然躁了起来,她心慌慌的,手不停在衣摆处抓着,却始终没有得到缓解。
直到途经赵府门前,看到那封了许久的府邸,她才平静些许,而后看到那门缝中插着的树枝,她更是一愣,悬着的心不知为何突地定了下来。
赵径在前方,看着她突然停住,刚想问,就见她已经沉默不语收回视线,跟在自己身后垂头走着。
见此,赵径也没再多问,转身继续跟着前方的人朝宫内走去。
到了宫中,一路上都很安静的赵玄霜兀地出了声。她说,她想去万象堂看看。
作为被押送的囚犯,他们本没有走动的权利,只是赶巧,徐青竹带着人从此经过。
她一眼便认出队列中的赵玄霜,听到人这样说,不禁想起了些许从前之事,徐青竹心中不忍,又想到沈凌,便跟人打点一番,带着赵玄霜到了万象堂外。
出乎她意料,赵玄霜并未进去,只是站在门前望着这不曾见过的地方,像是全然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徐青竹几次唤她,她都没个反应。
徐青竹有事在身,便留了人在门外看着赵玄霜,自己赶忙进去拿东西。
门外,赵玄霜呆呆看着楹联上的字,许久后,她忽地笑出声来。
“翰墨传薪,日月同耀。翰墨传薪,日月……同耀……”
赵玄霜觉得自己似乎哭了,可明明她也在笑。眼前有些模糊,她顾不上擦眼泪,伸出手抚在这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上,低喃着出声,也不知是在问谁:“你是不是傻啊。”
背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赵玄霜闭了闭眼,回过头去,一眼便看到站在阶下的人。
赵玄霜思绪停滞,脑中霎时空白,只是下意识想到,原来紫色的官服长这样。
四月不见,一切好像都没变,可又有那么多事都变了,譬如眼下,她竟然觉得这里一切都很陌生。
两人各自沉默着,最终还是沈凌先开了口:“哭什么,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怎么看到这个?”赵玄霜止住哭声,对着沈凌笑了一次。
“大人。”
从前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如今却要鼓起勇气才能勉强说出,赵玄霜不禁又在心底嘲讽自己,骂自己没出息。
都已经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敢呢?
她定了定心,道:“上一次我走得急,忘了一件东西,这次回来,是想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