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赵玄霜忽然冷静下来,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说清楚。”
“沈……沈凌。”
“在哪,有多少人?”
“谷阳道,一百五十人——诶霜儿!”
看着她转身便要走,赵径急忙喊住人,却见赵玄霜自己停了脚步,回过头问:“你们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走谷阳道,分明那不是唯一的路,而且她一向谨慎,传信都不会如实写,你们又怎知她是何时——”
赵玄霜猛地止住话音。
“我们不知道。”赵径看着她这样子叹了口气,“明州回万都,相对近的只有两条道,谷阳道可能性自是更大,我们在两边都……”
两边都设了埋伏,无论走哪条,都是死。
而他们之所以知道沈凌何时会到,是得益于收到信的那天赵玄霜无意之间说的话。
“十七上路,怕不是又在诓人,估摸着过几日便该到了,给我传信还这么遮遮掩掩。”
当时的赵玄霜只顾着吩咐人准备东西为沈凌接风洗尘,却忘了自家府上还住着回兰人,忘了西南战事才起,正是最紧要的时候。
是她的话告诉了赵径,他们才会摸准时间提前埋伏。
赵玄霜一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事,她死死盯着赵径,用了莫大的勇气才张开口,一字一句道:“一百五十人,她连轻功都不会,你们真是……”
“爹。”赵玄霜绝望地唤着人,“当初在宫里,你女儿的命是她沈凌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如今喝的参汤,还有赵家如今维持生计、维持这最后一丝体面的银子都是沈家给的,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有考虑过这些,有考虑过我吗?她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话罢,她没再去看赵径如何,转身跑了出去。
跑出府的一段路内,她脑中思绪翻涌,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谷阳道距京城约有两日路程,快马加鞭也要一日,京城兵力尽在宏元帝手中,有谁能派人去救沈凌?
段风辞,对,段风辞。
段风辞和陈淮才回来不久,西南事宜仍在商讨,如今他应该在宫里。
赵玄霜打定主意,看到门口的马,也没问是谁的,直接坐了上去。
她其实不怎么会骑马,只在从前万宁学马时跟沈凌学过一点,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撞到人、会不会摔了。
她只想快点,再快点。
到宫门前,她才惊觉自己急着出来没有带腰牌。她报出名字,求守卫放她进去,却始终不成。
庆幸的是她没等太多时间便看到了要入宫的双全,她一把抓住人,将谷阳道一事告知,而后站在原地看着双全狂奔离去。
从万都到谷阳道,赵玄霜跑了一日一夜,最终只赶上为空青收尸。
便是在那一刻,赵玄霜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在那之后,即便挂心着沈凌的身子,她也没再主动去过沈府几次,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她也没有办法了。
她漠视赵径和回兰多次谈话不再加以阻拦,也沉默着看山河欲倾,看大周上下乱作一团。
陈淮大婚那日她一早就知道,第二日玉门之事便会传至万都,过了那一夜,大周也将再不会有赵家。
她心里茫然,觉着不该就此离开,却又不知道要如何留下,只能服从赵径的安排。
可她还想再见沈凌一次。
躲了那么久,如果再不去见,或许她们之间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平和谈话的机会。
当然,赵玄霜知道自己也有私心——她希望关于沈毅、江舒兰,还有万宁的死讯能来得晚一点,哪怕只是半刻。
看到沈凌的时候,她其实很想不管不顾将所有事情告知,然后等待沈凌判她的死刑,毕竟空青因她而死,毕竟她早知道内情却没有揭发,她也不无辜。
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为了沈凌,为了那点私心抛弃赵家,不能因此抛弃赵径。
赵玄霜拦住了自己,安慰自己这也没什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各人自有各人的去处,谁都不能强行更改,也许她和沈凌的结局就该是如此。
城破那日,赵玄霜拖住燕齐,靠着自己对宫里的熟悉抄近道去寻。她知道,一旦燕齐抓到沈凌,沈凌决计活不成,即便沈凌还在怪她,她也想保住沈凌的命。
就当是为曾经的救命之恩还债吧。
如她所料,就沈凌的处置一事她和燕齐久久僵持不下,争执几次都没能说服彼此。赵玄霜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人困在蓬莱殿中,又怕沈凌生事,便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讯息,也再没去看过一次。
也许不知道就不会挂念。
赵玄霜如是宽慰自己。
中秋夜,赵玄霜推拒了燕齐的邀请,也没有去陪赵径,她屏退所有人徒步到了蓬莱殿外,看着小宫女吉量进了殿中。
里里外外安静极了,只有吉量一人的脚步声。赵玄霜静静站在外边,始终没有迈出一步。
沈凌不想见她,她知道。
“姑娘。”
里侧似是有声音传来。
“入夜风大,姑娘还是回屋吧。”
两声低咳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比从前沙哑了些:“吉量,今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