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连绵,连着三日终于有些许歇停意味,日光照到远方山顶白雪处,金色黄辉与澄澈碧天交相辉映。
地上的积雪被马蹄跺得泥泞,车辙轱辘轧过带起点点泥水溅到路旁枯黄野草之上,城门处停满了人,商贩挥舞着入城文牒,士兵大声指挥着车马队伍,就连马也不安地踏着蹄。
纷乱了几日,今日西疆琅城总算能热热闹闹办场集市了。
远处传来金戈碰撞和蹄铁奔驰之声,围在城门处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惶恐地看向声音来处。
路的尽头,两道纵马疾驰的身影越来越近,泛着银光的玄色盔甲逐渐明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陈都尉回来了”,周围人群四散开来,士卒迅速将城门大开。
陈玉戈在城门前放慢了速度,驾马步入琅城城门,看到城内人流如织时扬了扬眉,问手下亲卫:“今日有集会?”
得到亲卫肯定的答复后,陈玉戈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亲卫:“你先回府,记得绕开主路。”说罢自己却往人群最密集处去了。
途径百姓向他打招呼:
“陈都尉,这次多亏了您赶走月延族的那些混蛋,让我们能好好办个集!”
“陈都尉,这是我家养的鸡,送给您了!就当是给您的谢礼!”
“陈都尉,你可算回来了,我这里有几位待嫁闺中的好姑娘,这次你可要见见啊。”
……
陈玉戈笑着回应,步伐却一刻不停,进到一售朱钗宝饰的金玉店里。
直到日轮当午,街上人流渐渐散去,陈玉戈终于从店里出来,手中拿着几个锦盒回了陈府。
府外早有他的小厮候着,见他双手满当忙上前帮忙,却被他一个眼神示意退下。
“父亲还在忙吗?”陈玉戈腿长阔步,那小厮双腿蹬得飞快才能勉强跟上。
“没,都在饭厅中等您呢,老夫人,老爷夫人,连大夫人都带着小姐出来了,就等您回来开饭呢!”
陈玉戈闻言脚步一停,踹向身旁喘着气的小厮,骂道:“没心眼儿的蠢货,不早说!”
而后调头往饭厅去,那步履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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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戈最重孝悌,每每回家都会给家里人带些东西,我与他出兵时也常听他念着家中亲人。”
“那他家中人口你可清楚?给我讲讲?”
王希蕴方才大言不惭,说要让陈玉戈拿起他的刀,时遇听着觉着好笑,要真有这样厉害的法子,那他前世还至于窝囊成那样?
可看向她肯定的眼神,败兴的话又说不出口。
于是清清嗓子,清楚道:“陈玉戈的父亲名陈梧川,上头有个兄长,这位兄长天赋异禀,将陈家刀法使得虎虎生威,原本陈家家主的位置是这位兄长的,可惜天命不佑,早早去了,只留下一对寡妻孤女。”
“陈梧川在兄长去后任陈家主,其妻为少时所识一猎狼女,我不知其名,只知道姓李。”
“陈梧川的父亲去世多年,老太太在丧夫丧子后彻底不再管事,每日吃斋念佛,极少出面,那么多年我也就只见过一次。”
“也就是说,陈玉戈家中现在只有他祖母、父母、一位婶子和堂妹而已?”王希蕴听得差不多明白了,适时总结。
“没错。”时遇点头,看王希蕴眉头紧皱,苦恼思虑的样子,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办法了。”
王希蕴一边点下巴思考一边不忘夹着嗓子回嘴:“好歹我还知道放狠话,哪像某人,要被赶走还不着急,让我一个事外人在这儿出谋划策?”
时遇笑意更深,看她冥思许久无法,开口劝道:“其实我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反而能放松齐弈年警惕,步濯留在你这边,你也不用担心他出手害你。”
王希蕴闻言睫毛轻轻颤了颤,抬眼看他:“你回去后,还回得来吗?”
时遇语塞,王希蕴等了一会不见他回应,便继续道:“你离开京城的确能放松齐弈年警惕,但也将自己置于被动处境,可你若留下,扰乱他的计划,他才会动更多手脚,我们才有机会抓住更多把柄。”
“一味地顺势而为不是聪明,而是懦弱。”
时遇一怔。
王希蕴说完将视线挪开一边,不再看他。
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番大道理说出口,时遇应该没心思抓着她方才脑子一热的大话不放了。
天啊王希蕴,你可真会装。
“那……”时遇敲了敲桌子,王希蕴又将目光移回去,看他表情认真,于是伸长耳朵,却听他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
可恶。
王希蕴张张嘴,半天只叹出口气,道:“办法没有,但我私以为要解决这件事,还得从陈梧川身上入手,他若是开口吩咐陈玉戈,陈玉戈应当不会违背。”
“可最开始便是他与齐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