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你便随着陛下去了养心殿?”
王希蕴盘腿坐在垫上,单手支着下巴,从手边果碟中拣了颗圆润的冬枣塞到嘴里,看向不知用了什么路子来到静室,此时正坐在窗上的时遇,含糊不清地发问。
“嗯哼。”时遇从窗台上一跃而下,两三步走到王希蕴对面,一撩衣摆席地而坐。
王希蕴轻啧一声,拉了个垫子到他面前:“埋汰。”
时遇看着那团灰扑扑的垫子笑笑,顺从地拿过坐下:“我随陛下去了养心殿没多久,西疆便有捷报传来,陈玉戈凯旋,大败月延。”
“那些刺客与除夕时的西疆刺客的关系尚不明,陛下一时也不敢放我走,加上前些日子滢儿请求,我回西疆之事便暂且搁置,等两月后滢儿生辰过了再说。”
这真是这几日最好的消息了,王希蕴眼底泛起笑来:“那便好。”可随即又微微蹙眉,“只不过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刺客出现呢?”
时遇眉头微跳,垂下目光伸手也拿了颗枣,默默移开了目光。
王希蕴思索片刻,突然想起昨日时遇所说的办法,一个荒谬的猜测浮现脑海,她表情有些古怪地看向时遇,微微倾身,凑在他耳边轻声问:
“你干的?”
时遇一时没着防备,任由王希蕴靠近了他,女子身上浅淡清爽的皂角香味顷刻间将他拢住,他甚至不用动,就能从眼角余光里看到一节白而纤长的脖颈。
几乎是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痒从尾椎沿着脊骨直冲而上,时遇绷紧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避开那股香味拥抱的范围。
明明从前也将她抱在怀中过……
时遇轻舒一口气,看着还在等他回应的王希蕴,想起她曾说陛下与她有恩,犹豫一瞬,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不算是我派的,只是给了想动手的人动手的机会罢了。”
他骗不过她。
王希蕴惊异地瞪大了眼,时遇等着她的斥责,却不想片刻的安静后,王希蕴反而开始思考:“那能把关系扯到齐弈年身上吗?”
时遇一怔,突然明白过来,王希蕴从来不是什么文官清流,她逃课骂人,包庇犯了欺君之罪的许清,明明就是个黑心的,只是都掩在她风光霁月的端庄下,是他先入为主,一直以为她忠君爱国有文人风骨。
而现在,这些坏在慢慢向他袒露。
时遇低低地笑出声来,为自己先前那些误解感到好笑。
王希蕴不明白自己一句话怎么让时遇乐成这样,但还是耐心等他平复下来后,又问了一遍:“能否把关系扯到齐弈年身上?”
时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了一句:“看情况。”
王希蕴便明白了,若日后齐弈年出了纰漏,这可以是压死他的筹码,现下,还不行。
于是她暗暗将其记下,只待日后有机会时拿出。
她不说话,时遇也不开口,将王希蕴从头至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王希蕴注意到他认真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侧过头去咳了一声:“看我作甚?”
时遇摇摇头,有些不解道:“好像比起护着皇帝,你更恨齐弈年。”
王希蕴微愣,脑中猝然想起那人,心口微疼,只是不待她说出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时遇又喃喃般道:“也对,你在牢中受了那么多刑,不恨他才怪。”
他自问自答,王希蕴也没打算告诉他真相,便顺着他的话笑了笑,权当默认。
室内安静得有些尴尬,王希蕴又摸了几颗枣,见时遇还不走,疑惑地看向他:“你还有事?”
她说得过于理所当然,好像他们二人之间除了商讨正事之外再没有说话的必要,时遇莫名不虞,脱口而出:“没事就不能见你了?”
王希蕴讶然看他,却见时遇微微瞪大了眼,仿佛这句问话将他自己也惊着了。
她眨眨眼,又一次察觉到时遇对她的那些情谊,这次更为直白明显。
这很正常,他因她而重生,筹谋着同一件事,交错的时间中他们是唯一知道彼此是谁的人,说句命运相通都不为过,更何况血气方刚的年纪,多少都会有些旖旎心思。
可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曾经的时遇与她之间的事。
哪怕她清楚他们是同一个人,可那番悸动已经给出去了,她没法将两人混为一谈,现在时遇向前,而她应该后撤一步。
于是王希蕴干脆将糊涂做到底,理所当然:“那不然呢?”
时遇闻言,面色微白,王希蕴咬牙,忍着心软继续:“陈家事未平,指不定哪天你就要被再唤回去,而我也要想法子入东楼。”
“我们只有两年的时间,更何况这么多日,我们费了这么多心思,又做成了多少事?”
“救下许明涯一家,他一个县令能知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让你留在京城,可也只是两个月,时滢殿下生辰一过,我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