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崔府。
崔廷越看着这个不打招呼就一大早上跑来,还说要住下的表妹,露出些头疼的神色,“你也不提前说一声,就这么跑过来,也不怕王爷担心怪罪?”
“我不是留了信吗?”周珩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强词夺理道,“怎么就不算提前说一声了?”
“之前三番五次的请你来住,你说麻烦,怎么这回倒是乖乖跑来了?”崔廷越打量着周珩脸色,“和王爷吵架了?”
周珩撑着下巴,心烦的翻着书页:“没,我和她有什么可吵的。还不是我哥耳提面命,我哪敢不来,我这么听话,你还不夸我?”
崔廷越才不信这个表妹会对凌安禹言听计从,就是要回家住,哪有大清早就跑来的,更像是新媳妇在府里受了气,跑回娘家要公道的。
可周珩看着又不像那么回事,崔廷越多少也能猜到他心烦的原因,轻轻叹道:“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能清静几日也好。”
周珩手指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表哥,这事我哥不同意,你是怎么想的?”
崔廷越端着茶,看了周珩一眼:“实话?”
周珩点了点头,认真“嗯”了一声。
崔廷越茶也不喝了,原样放回桌面,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我和安禹一个意思。王爷是个好人,可不是个良人。安若,我在黎州多年,却从未听过有世家想把女儿嫁入王府的。王妃是个香饽饽,可也得有命享,不然何至于这么多年来,王府只有你一个?”
“我知你不怕这些,王爷若是身体康健,赌上一把倒也无妨,反正有你爹和冯将军的两大兵权压着,你哥也得用,总会有办法护你们一世周全。可王爷他偏偏不是个能长久的,等到他……以后,你一个人要如何自处?要如何面对世人?”
崔廷越语重心长的看着周珩:“安若,表哥是个商人,凡事只看利益和风险。这事在我看来,既然不能长久,不如当断则断。”
话落,他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绝情,又温声补了一句:“不过这事是你的终身大事,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你若真的想和王爷一起,那你定要为日后早做打算,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你明白吗?”
周珩微垂着眼眸,半晌才吭了一声,像是把刚才的那些话都听了进去,可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心想。
*
凌安若本来是想着等周珩想通了,自己就会回来,也就没派人去请。谁知周珩脑子里是有山路十八弯,死活想不通了,还是崔府过的太安逸,一住就是小半月,大有在那里安家落户的意思,搞得王府上下都以为这两人吵架了,李叔还忧心忡忡的跑过来说和半天,让凌安若派人给接回来。
凌安若也早就按耐不住了,派陆安去请过一回,可那头带话过来还是说忙得很,西越商船过段日子就要回航了,他要去点货。
凌安若没办法,只能任他再住段日子,实在不行她到时把人给绑回来。
与此同时,周瑾谦也在凌安禹和冯毅的护送下回到了京城。
五殿下被山匪劫持的消息震惊朝野,宏正帝雷霆大发,下令大理寺和刑部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可苍阑山的三大匪首已经身首异处,其余的就是一些臭鱼烂虾,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就算知道和他们接头的人是谁也没用,那就是个化名,根本查无此人。
那些暗杀的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众人心知肚明这是谁主使的,可没有证据的事谁敢乱说,脑袋都不够掉的。
刑部和大理寺愁啊,日日揪着对方商谈该怎么办,这案子说来简单,可谁敢照实说呢?思来想去,两边人最后干脆按周珩的说法结了案,把此事归结于山匪觊觎贡品,才胆大包天劫持皇子,五殿下为护住一行人性命,与黎州守备军里应外合,共击匪首,但不幸于乱战中身中流箭。
这样谁的面子都能过得去,也正好把宣王的丰功伟绩给摘了出去,免得他太招人眼。何况凌安禹和冯毅都提前声明宣王为解救五殿下拖着病躯去打战,还不慎被重伤一回,至今卧床难起,这让谁都不好意思再把过错往他身上推。
可宏正帝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中提前把荣王送出了京城,给遣去一个偏远之地,又不动声色的打压安王的党羽,剥去其一些职务,就等着周瑾谦伤好后能马上入朝交接。
至于周珩那儿,宏正帝倒是不好做什么了,毕竟是他非要到人家家里晃悠一圈,出了事也只能怪他儿子倒霉,只能再次送一些补品去给这个快要断气的弟弟续点命,省得到时死了还要怪在他头上。
一时之间,朝堂风谲云诡,不少人已经重新开始站队,可安王看上去倒一点也不在意,还整日为周瑾谦忧心不已的样子,倒是博得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头。
凌安若看到这个消息时也有些纳闷,她总觉得以周少衍的人品,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周瑾谦的,但一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