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看看这是什么。”周珩邀功似的把那张凭证往凌安若跟前一拍,洋洋得意的说道。
“呦,可以啊。”凌安若拿起那张纸细看,“还真被你给谈下来了。”
“那是。”周珩下巴微扬,颇有些自傲的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我谈不下来的生意。”
“是吗?”凌安若故意气他,“那怎么盐引就谈崩了?”
周珩瞥了她一眼:“我那是谈崩了吗?我那叫威武不能屈。再说了,我要是真答应了姚元宾,吃亏的是谁啊?”
凌安若顿时一噎,还真是,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周珩见凌安若没话说了,尾巴翘得更高了,他故作心寒似的唉声叹气道:“唉,你这人啊,可真没良心,我在外头跑东跑西,和西越人假意周旋,回来竟连口水都没得喝,还落得百般质疑,真是叫人心寒啊。”
他说完,手指还特意在茶盖上敲了敲,意有所指的不能再明显了。
这就是明摆着要人哄了呗。
凌安若好气又好笑,她扶着茶壶给周珩沏了杯热茶,又双手端到周珩面前,温声劝慰道:“好好好,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外子在外奔波劳累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她这话说的太自然而然,又带着点玩笑的意思,就像几年前两人最初认识不着调的取乐,叫人分不出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周珩直接就没接这话,他接过茶盏,客气有礼的疏离道:“欸,为王爷办事应该的,哪称得上辛苦,只要王爷多给在下一些赏钱就好。”
凌安若笑了笑,眼里闪过几分失落,又在眨眼间恢复原样,“好说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这回差事办得漂亮,要多少,你自己去钱库里搬。”
而钱库在黎州。
周珩笑了笑,没接话。
自那晚后,他们心照不宣的对那场夜谈避而不提,如往常般若无其事的相处着,只是有些话开了口,就回不到从前了。
“对了,你这回带了多少人来?”周珩又说回了正事,“够不够用?我不信虞州守备军。”
“勉强够吧。”凌安若说道,“我自己带了一百人,从阳州借道时冯伯借了五百人给我,要拿下一个码头还是可以的。”
周珩点了点头,他虽觉得这人数有些少了,可他相信凌安若的用兵之道,也就没提出什么异议,“明日我去钓鱼,等鱼上钩了你们在进行围捕。江茗轩那打声招呼就好,让他别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凌安若应了一声。
周珩:“另外这次围捕也别打着搜查生乌的名号了,只要抓着孙氏伙同西越人贩卖私盐,偷运乌香的罪名就好。”
“毕竟生乌是毒是药还未有定论,这会儿就是上报给朝廷,也不会严惩,还是等上头审问孙氏的时候,再让冯将军和你爹一同上报给皇上,免得朝中再有人截胡。”
凌安若听完沉默了片刻,她明白周珩这是在告诉她一口吃不成胖子,最好借着孙氏的罪名徐徐图之,等到那时候,不管生乌药性如何,都会引起皇上的疑心,到时再借此端掉乌香生意会容易的多。
她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心中有数。”
周珩说完这些,也没话说了,两人相顾无言的坐着,一时间,屋子里格外的尴尬和不自在。
周珩轻咳了一声,别扭的说道:“那什么,我还得去开一张香料的凭证,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可没得睡了。”
说罢,他也不敢看凌安若的眼睛,起身就逃出了屋外。
凌安若望着周珩仓惶的背影,垂眸苦笑了一下,见不到人的时候整日惦记,如今见到了却又只能不尴不尬的处着,她有心想往前走一步,可某人存心要装糊涂,还摆出一副断绝红尘世事的模样,叫她无可奈何,也没有办法。
*
江茗轩得了信,果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暗自将守城门的士兵换成了衙门里的侍卫。
码头还是一派的风平浪静,各地的行商来来往往,将停泊的港口挤得满满当当,谁也没空关心这里又进来了什么船,又或是混进了什么人,只是催促船工快点搬货,好早点收工。
等到天色渐晚,暮色四合,吵闹了一天的万象港才算是安静了不少。
这是个无星也无月的夜晚,春雨又淅淅沥沥的下着,黑沉沉的夜空压在头顶,同四周的雨雾一起,将整个虞州城笼罩得影影绰绰。
湿漉漉的天总是讨人烦的,不过戌时街上就没什么人了,等到子夜更是寂静无声,连夜雨都渐渐化为点点雨丝,蜻蜓点水般的落在地上。
周珩踩着时辰,带着一车的茶叶和几个押运的侍卫不急不缓的往城郊码头的方向赶。
码头上停着的船不少,但要找西越人的船还是挺容易的。周珩放眼望了一圈,直接带人往那几艘巨帆大船的黑影走去,还未行至跟前,就已有几个西越人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