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华殷转身欲走。
沈竺迟疑着道:“师姐。”
“怎么啦?”华殷又看向他。
沈竺犹豫了片刻:“师姐不问我方才去了何处吗?”
华殷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人没事就好了,至于去了何处……或赏景或赏人嘛!万一你是看见了哪家好看的小仙子,便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我再多嘴一问,你岂不是很难为情?”
她心里没想着沈竺会跟她说实话的,倒也不甚在意。
沈竺大窘:“怎、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华殷笑笑,抬步先走,“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沈竺跟上她,纠结了一路,直到快要走到青岱宗为他们安排的宿处时,才道:“师姐,我想离开宗门。”
华殷脚步停住,眼神复杂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沈竺抿了抿唇,再次道:“我想离开浮玉宗。”
华殷皱着眉头打量他。
噢,他想跟着沈灯青报仇。
不,不是报仇,是送死。
见她不说话,沈竺继续道:“浮玉宗有恩于我,我一直都记得的,日后定会报答。但,我不能再在门内待下去了,我……”
他想说,他会给浮玉宗带来祸患的。
华殷斩钉截铁道:“不准。”
沈竺一愣,接下来的话也被这两个字堵在了嘴里。
华殷盯着他:“不准离开浮玉宗,去天钧门寻仇。”
沈竺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看穿了,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慌张。
“我……”
“被我说中了?”华殷脸色不善,“你一个练气期修士,是打算去送死吗?”
沈竺垂眸:“我会先强大起来。”
“你又动了借助那条项链修炼的念头。”华殷断然道。
“……”
沈竺沉默许久,对华殷道:“我方才见到舅舅了,他还活着,还……被慕掌门留在青岱山。”
“舅舅说,他身上有慕掌门需要的东西,所以慕掌门会帮我们……”
沈竺越说声音越小:“我离开宗门也不是无处可去,舅舅会接我来青岱宗……”
骗人。
华殷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他让你跟他一起去送死吗?”华殷被他这一串半真半假的谎言逗笑了,“还是说,慕远老糊涂了,要带着整座青岱山一起去死呢?”
“慕远是什么境界,褚成君又是什么境界?”华殷反问道,“你舅舅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华殷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目光,淡淡道:“沈竺,你学会说谎了。”
沈竺哑口无言。
“日后不准再提此事。”华殷警告他,“不然,我便把你锁起来,叫你哪里都去不得,明白了吗?”
“师姐。”沈竺暗叹口气,“可我一定要报仇的,那可是平芜宗满门人命。”
就算只是个杂役弟子,他也是受了人家的恩,才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一隅之地可以苟且偷生。
阿娘她所愿也不过如此吧。
幼时颠沛流离的日子里,阿娘便时常哄着他,说日后会有安生日子过的,栖身之所也会有的。
他一直这么期待着。
可盼着盼着,便被人捉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那些人叫她叛徒,叫他孽障,动辄打骂,丢进来的只有残羹冷炙。
直到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地牢内血流遍地,阿娘踉踉跄跄地拖着脚上的铁链回来,将瑟瑟发抖的他护在身下。
她虚弱地喃喃着:“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他再也听不到她的心跳声。
随后,是踩着血水赶来的舅舅带走了他,在平芜宗栖身下来。
想起这些往事,沈竺神思恍惚。
直到听到华殷的声音:“你舅舅他可有告诉你,天钧门为何要灭平芜宗满门?”
他回过神来,低声道:“舅舅只说,是因为他。”
华殷蓦地想起初到青岱山时那场仙宴,褚成君的目光确实曾在沈竺身上停留了一瞬。
当时她以为是因为沈竺曾是平芜宗弟子,现在想来,怕是跟沈灯青有关,毕竟这两人长得确有两三分相似。
会是什么呢?情债吗?
华殷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那样厉害的女人怎么可能为情所困。
可狗血爱情剧本似乎很喜欢这么设计——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转而她又想,这动辄灭门的狠辣作风,若真是因情而起,那可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沈竺不知道华殷突然没了声是在想什么,便抬眼看她。
华殷眼中的情绪乱七八糟。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