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匆忙,左边脸颊没有涂抹均匀,露出一小块莹白的肌肤,像冷玉一般。
此时,李轻舟才意识到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绿水跟他的岁数差不多,却因为贪吃被晟王爷这样的禽兽所害,而青山却能够带着她在森严的皇宫中逃出生天。
两厢对比之下,青山就显得过分早熟和沉稳了。甚至,自己这个大人,都不敌他这般聪慧。
李轻舟知道乱世之中人人都有秘密,但她是头一回想要探究青山的秘密。
‘铛’的一声,铁桶顺着铁索升到了最高点,停了下来。
“跟着我。”
青山站起身,跨过铁桶来到了最顶端的平台上,他身量矮小,再黑暗中摸索着什么东西,李轻舟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没一会儿一道微弱的烛光亮起,李轻舟看着青山的手摩挲着狭小的铁墙,敲敲打打,而后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她瞧不真切,只觉得他使出了几个诡异的手势,严丝合缝的铁墙上忽然有一块正正方方的铁板打开,里面是一条密道。
“进去吧!”
李轻舟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很是顺从的点点头,弯着腰迈了进去,密道内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该刚往哪儿走。
“往哪儿……”
她回过头下意识的询问青山,却发现青山并没有跟着她进入密道,而是站在铁栏杆的边缘,昏黄的烛光隐隐照亮他的半张侧脸。
稚气未脱的脸上,眼皮微垂,半阖眸色,看向底下叫嚣无奈的禁军……神圣而高洁,李轻舟不知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儿,这一刻,连她自己也恍惚,青山…他..的样子,像极了很久在庙宇的见过的神像。
无悲无喜,平静淡然,孤身高位,平等的看待这整个世间的悲欢离合,无波无澜。
李轻舟哽了一个哽,她无法相信在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看见了‘神’的迹象,然而下一刻,她彻底打碎了这个念头,
那张稚气的脸,突然勾唇一笑,一双小手拉下前方的缰绳。顷刻间,铁墙的机关被触动,三面铁板缓缓下沉,一股浓烈的煤油味扑面而来。
粘稠,刺鼻的液体顺着延伸的铁板一股脑儿的喷涌而出,流向下方。
而,方才让李轻舟认知为‘神’的男孩,将手中举着的煤油灯伸出栏杆,赫然松开了手!眉眼中的慈悲平静不在,剩下熊熊大火照亮闪耀的仇恨。
“不……”
李轻舟喉咙里凉的可怕,她的声音在底下人痛苦的哀嚎中显得微不足道,浑身上下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再看青山,双目冷酷如冰,笑容邪恶阴暗,这哪里是神明,根本就是恶魔。
“姐姐,我们走吧。”
青山不知何时来到李轻舟身边,语气轻柔,却偏偏让李轻舟警惕后退两步。
“姐姐……你在怕我?”
“我……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李轻舟觉得嗓子疼的厉害,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缓解那么多人命消失的震惊,偏偏做了这些的还是个孩子。
黑暗中,青山的双眸似乎有失落闪过:“姐姐是觉得我把他们杀了?”
“难道不是吗?”李轻舟语气艰难。
青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指着下面悠然道:“姐姐不信我可以自己看,他们是禁军,奉命保护皇宫,追赶我们也是职责所在。我只不过要吓唬他们,并没有想害人性命!”
李轻舟半信半疑的犹豫了片刻,才探出头去,观星宫的大门根本没关,禁军也没有被困住,最多也只是被火灼烧,不敢进来罢了。
“我…误会…误会你了..”
青山摇摇头,黑暗中勾起唇角,笑的灿烂,可惜内疚的李轻舟看不到。
“不必抱歉,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万千的草芥蝼蚁都抵不过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头,只有目标明确,才不会在无用的人和事面前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