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包含了无数悲伤的呜咽,脸上冰凉凉的一片,李轻舟伸手一摸,全是泪。
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恍惚的打量着四周,昏暗的油灯一闪一闪,老旧的灯盏里只剩下一小汪快要见底的酥油。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紫檀香木的桌椅板凳,案桌上方挂着一幅画,泛黄老旧的画纸都卷了边,水墨痕迹在晦暗的房间中模糊不清。
李轻舟长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圆木桌上还有四五滴水渍,仿佛在证明着些什么。
房门在此刻被敲响,李轻舟立马警觉起来。
“谁!”
“客官,您的茶点来了。”
李轻舟沉默一瞬:“进来吧。”
木门从外面推开,店伙计依旧是那身灰蓝色的麻布粗衣,腰身弯着,仿佛天生直不起来的样子,头顶包着一块白棉巾,低着头,不敢看人。
快步走到桌前,将托盘中的三碟小巧精致的糕点摆放在桌上,连带着一小只铜制的鎏金莲花酒壶。
粉白天釉的小碟子是五瓣花的形状,在昏暗的灯火下透着淡淡的紫,薄如蝉翼,好看极了。在看那壶酒,也是精巧华丽至极,鎏金的壶体折射着密密闪闪的光茫,定睛一看,上面竟镶嵌如芝麻大小的紫色宝石。
李轻舟暗暗乍舌,看着那三碟子长的白白胖胖一摸一样的糕点,想着这一顿光看这些碗盘,就一定不便宜,暗自撇嘴:
“这点心上一盘就够了,我瞧着他们长得都一样,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必要吃三盘子一摸一样的点心?”
店伙计轻笑一声,却并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嘲笑,反而如沐春风般的细心解释:
“这是追忆楼最出名的三重糕,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只要追忆楼中有属于那个人的房间,就都会送上三重糕和尽欢酒。”
“三重糕?好奇怪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李轻舟伸手从碟子里拿出一个白胖圆润的糕点,轻轻一掰开,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黑芝麻馅儿。
浓郁醇厚的香气钻进鼻尖,与此同时,店伙计的声音也淳淳而道:
“这是一重糕,一重过往思往昔,愁乐交织成今朝。”
李轻舟垂眸,将糕点又放回原位,点点头:“的确如此,从前的愁苦和安乐造就了当下的日子。那这个呢?”
纤纤白嫩的手指又拿起来另一碟糕点中的一个,依旧是白胖软糯,轻轻一掰,是莲蓉花生碎,香酥可口。
“这是二重糕,二重他日白云尽,桃花浊水两相依。”店伙计极有耐心,声音不缓不慢,娓娓道来。
李轻舟又重新将糕点放回原位,手指轻点着桌面:
“恩…..桃花高开枝头,浊水混于地下,可难说有朝一日桃花不会落入浊水之中,随波逐流,也难说浊水会不会等来一场春雨,汇聚成溪。以后的日子,未见分晓,难说难料。”
手伸向第三个碟子里的糕点,李轻舟感觉与之前的一重糕,二重糕都有些不同,掰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空的。
只有软糯的外皮,里面没有馅料。
“这三重糕为何没有馅料?”李轻舟偏头看向立在她身旁半丈远的店伙计。
桌上的油灯已尽将灭,只剩下底部最后那点子煤油苦苦挣扎,房间里橘黄的光芒更暗淡了些。
李轻舟瞧不真切店伙计的面容,自她进入这个什么追忆楼开始,他便一直弯着腰,从没有直起来过,腰不酸吗?
这一回,店伙计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屋内安静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不过却不是回答,而是反问:
“客官觉得,三重糕里面没有馅料,是因何缘由?”
李轻舟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从她进来开始,店伙计的态度恭敬,躬身弯腰,低头内敛,看起来是一副极其有礼恭肃的模样。
但……
不该说的话,多一句也不会说,不该做的事,连想也不会想,像是千篇一律,被规矩拿捏死死的傀儡。
一个‘傀儡’却问出这种问题,李轻舟觉得有趣。
她将手指一下一下叩击在桌面,声音很轻,又富有节奏,认真思索:
“《金刚经》中有一句偈语,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以证空性,我想三重糕应该也是同样的意思吧!”
“过往牵绊,他日期盼,一个已经发生,一个尚未发生。沉浸过去,会阻挡向前的脚步,沉溺未来期盼,会心神不安患得患失。不如,通通放手。”
李轻舟忍不住戳了戳三重糕软软的外皮,双眼却有一瞬间的失神,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一个画面。
乔木树上,一白衣男子倚靠枝干,拿着一本经文,平缓清和的诵念着,风吹过,淡紫色的花瓣飘落在他白衣袍上……
“客官,好见地!”
店伙计的赞扬让李轻舟回神。
“往昔哀乐,来日前途,其实并不真实存在,只是我们起心动念的欲望。真正存在的,只有当下,当下即一切。”
李轻舟轻轻重着最后一句,似有迷茫:“当下…当下即一切…….”
她的目光这一次如刀剑般锐利的指向店伙计,面容肃然:“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