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整个身躯的重心都压在了怀里的那把伞上。
待绕至另一旁的窄廊上了,她忽然听见其中一个下人道:“姑娘还不见好吗?药都煨了几道了。”
她倏地停住,白冷冷的脸倾向那边。
站在最中间的下人接过话茬:“还得再熬,听人说喉咙肿得连气都出不来了,好几回人都差点去了。”
左旁的下人不住叹气:“那些医师多大的能耐,连个人都医不好?”
那中间的一哼,做足轻蔑意味。
“这你都不懂?医师能耐再大,对受伤的蚂蚁能怎么下手?一个不小心,兴许把人给弄死。”他忽一笑,“不过要是死了也好,省得再看见。”
月问星彻底敛了笑。
等那下人走到一处点着烛火的房间前,忽像被人点了穴,顿停在原地。
另两个走出几步,见人没跟上,才转身看他。
“站那儿做什么啊,这几步路还把你累着了?”
那人动也不动,面露惊恐。
突地!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膝盖磕出巨响,听着跟碎了似的。
另两人被吓着了:“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眼神发直地盯着前面,不作声。
下一瞬,他忽地双手撑地,脖子上仰,然后脑袋重重砸向地面。
前额顿时破了口,血水外涌,可他跟不知痛似的,直起身又是重重一砸。
那两人被吓得魂飞魄散,话也说不出来了,哆哆嗦嗦地盯着他看。
如此砸了几回,直等一阵雨风刮过,吹得烛火飘摇,地上没了影子,他才堪堪停下,露出血糊糊的额头。
再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
进了奚昭的院子,月问星远远看见月郤守在房门前,一动不动。
那道人影静立在漆黑的夜里,明明生得个高腿长,眼下却跟丧家犬一样颓靡,后背也叫不断滴落的屋檐水打湿透了。
不想被他发现,月问星特意绕了段路,潜进后院,找着了奚昭的卧房。
鬼魄无形,墙壁房瓦根本挡不住她。可想到那几个下人的话,她不敢直接进去,而是躲在窗子外头悄声打量着里面。
床榻被帘子挡住了,看不清床上情景。
可她能听见声音。
上回见奚昭时,她还笑着同她说话。
而眼下,那把清润嗓子变得嘶哑破碎,低泣着喊疼。
痛吟微弱,却在她耳中无限放大。
月问星直勾勾地盯着床榻,神情中乍现出一丝微弱的迷茫。
她知晓这种痛苦。
缠绵病榻,清楚感受着身躯渐成被虫蛀空的树干。
意识沉下去、沉下去……像是河底的泥沙般浑浊不清,再被病痛折磨醒。
可还是混沌的。
痛苦至极只想着死,偶尔得到喘息的时机又庆幸还活着。
反反复复,直到咽气。
但奚昭为何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她吗?
她往前一步,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木窗上。
那痛哼好像一双手,抻平了她的理智,然后渐渐拉直——就像对待一根脆弱的弦。
又给奚昭喂了遍药,蔺岐突然感受到一道视线。冷霜似的黏在后背,令人无法避开。
房里的几位医师都在身侧,这视线自然不是他们的。
他直起身子,朝后看去。
烛火朦胧,他看见窄窗外站了个人——准确而言,是鬼。
那近乎透明的鬼影默不作声地站在窗外,死死盯着他们。
陡然看见她,蔺岐拧起眉。
随即想起奚昭之前提起过撞鬼的事。
应该就是窗外这个了。
并非恶鬼,但阴气太重,靠得太近也无好处。有一两个医师承受不住那骇人的森森鬼气,已经腿脚发软,快站不住了。
余光瞥见一个医师头冒虚汗地瘫坐在地,蔺岐再不犹豫,手掐剑指虚空画符。
赤色气流从他指尖飞出,化成上下三道符阵锁在屋外,火焰一般灼烧着。
这符的效力大,那鬼刚碰着,惨白的皮肤就被灼烧出漆黑的洞,像是被火烧破的纸人。
按理说应该疼得没法忍受才是。
可她竟没一点儿反应。
任由那符火烧破脸颊、手臂,还是紧贴着窗子死死盯着床榻。
蔺岐又一蹙眉,但见几位医师好转,又有其他事更要紧,索性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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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月问星透过符阵的间隙窥视着里面,越发躁恼。
好烦。
挡着她视线了,什么也看不清。
她贴得更近,哪怕那符火烧得人痛不欲生,也不愿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