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细雨一直没停，直到二天下午，雨滴终于凝结成雪。
那时,李佑贤刚到达旧别墅。
踏上门廊,他抖了抖伞，抬望了眼愈来愈沉闷的天色。
在玄关换了鞋，循着走廊来到一楼书房。
书房没开灯,一整面朝北的落地窗外的碎雪，是唯一的光线来源。
闻之宴半躺在那窗前的躺椅上，兜帽帽檐压在鼻梁中,遮了半张脸。
今天是方慈二一岁生日。
此刻,他本该与她在海边套房里，或缠绵或聊天或仅仅只是共享一根烟。
「方姐走了吗？」
李佑贤本该这么一句。
但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他在旁边沙发里坐下，点了根儿烟，说,“我这边事变得有点复杂，”他在汇报进展,“宋承业跟我坦白，他知道方家只是一个空壳了，所让宋裕泽过去联姻,本身也是没有把宋家家业给他的思。”
“宋承业说，家业本身就是留给我的。”
所说，他俩这项谋划，本身就是徒劳的。
不管是要助力李佑贤争夺家产,还是接近她。
甚是讽刺。
两年前的今天，闻之宴上大一，正逢寒假,圈里社交聚会密集。
那一场，闻鹏厚出席了，他本身没兴致去，后来是无聊，去待了一会儿。
他一直一个待在休息室，甚至没出去社交。
也就是通过休息室的落地窗，他一次看到了方慈。
那时看到她在找打火机，他打开落地窗的边门，过去递了一个。她却眼睛都没抬，只说不用了。
那一瞬的心动，直到现在都很清晰。
也是那时，他才懂得，原来“心动”是个很直观的词——
心真的会猛烈地搏动一下。
见了她这一面之后，闻之宴一直忘不掉，是，那个社交季，几乎每一场酒会宴会，他都去了。
他要么独自待在休息室，要么独自待在露台，有时遇到她，有时不。
她总是一个待着。
有一次，那么冷的天儿，她一个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一手扶着绳子，歪靠其上，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么。
他就在二楼露台上看她。
不大会儿，有个男孩过去，特别凶的语气，说，“让开，我要荡秋千。”
闻之宴静静看她的反应。
她口吻很淡，说，“不让。”
闻之宴觉得好笑。
那男孩不依不饶，“你这么大的了，凭么跟我抢？我是孩儿！你不让你就是坏！”
“坏怎样？”
她语气冷冷的，对孩儿来讲，倒像极了动画片里高傲寡的反派。
那男孩撂下一句我去告诉我妈妈，哭着跑走了。
她在那里待了多久，闻之宴就默默看了她多久。
从旁的闲言碎语中，他逐渐拼
凑出她的出身。
方慈，暴发户方家的二女儿，这些年才勉强挤进圈子里来。
方家大女儿听说是个哑巴，足不出户，二女儿则被丢到南方老家上学生活，也是逢寒假社交季，这才回京来。
他不应该接近她。
门不当户不对，即便接近了，也只是玩一场。
毕竟，他已经决定了要继承家业，而联姻向来是和继承家业捆绑的必选项。
要么与她玩一玩，要么就此别过。
就当这份刚刚萌芽的心动，是他生中唯一一场风流韵事。
社交季结束，他去了英国交换，为期一年。
也是在交换期的末尾，传出了宋家和方家联姻的消息。
即便在英国，闻之宴也整天在各个群里看到宋裕泽到处炫耀：方慈后是他的妞了。
那么漂亮清高的，他拿下不费吹灰之力如何如何。
闻之宴愈来愈烦躁。他无法放任这样的事发生。
他决插手。
那时，恰逢李佑贤找来寻求帮助。
是，两很快达成了合作：他帮他破坏联姻，他助他夺回家产。
一切此而起。
却是徒劳一场。
他帮她恢复了自由，她却一秒钟都不肯多等，执要离开。
也是。
灰鸽翅膀已然痊愈，怎么会不飞走呢。
闻之宴好久都没吭声，只掌心扣着帽檐往下压了压。
李佑贤望向窗外，碎雪还在飘，洋洋洒洒。
收回视线时，他这才注到，闻之宴赤着脚，脚边还有丝丝血迹在渗。
他去拿来了药箱，往躺椅边儿一搁，说，“脚处理一下吧，要不然会留疤。”
一看即知伤口很深。
闻之宴还是没有动静。
李佑贤轻叹口气，道，“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了，你的况。”
过了好一会儿，闻之宴才终有了反应，开口声音哑沉，“……跟他说我了。”
李佑贤默了默，“……方姐是今天下午的航班吗？”他提醒道，“下雪了，航班大概率会延迟。”
追上了怎么样。
她甚至说愿跟他做。
昨晚，那么多话语中，这一句是最伤他的。
他所有的自尊自负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