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
她从发钗上取下一颗珠子,用手指把珠子弹向钟景宁的方向,随即琵琶响起“铮”的一声,打断了林玉娘的骂语。
康乐移步至钟景宁身边,将抱的难舍难分的两人拆开后,拿起那面琵琶,夸张地说:
“真是少见,是五弦琵琶呢!我原以为五弦琵琶的技法早已失传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弹奏的人。”
她转而低头,轻声问钟景宁:“你怎么回事啊?”
钟景宁小声回应道:“我真的只是在学琵琶而已,阿姊千万救我!”十五岁眼眸里闪射出天真的光芒。
康乐替钟景宁解释道:“姨母,我们都误会了,宁宁只是想学琵琶而已。”
她故意把声量抬高,对钟景宁道:你若是想学,请先生到家里教不就好了,何必……”
“够了!”林玉娘把手上的鞭子甩得“噼啪”作响,环绕在其身边一圈的竹节装饰,尽数都被拦腰折断了:
“你们两个别给我一唱一和的,今天他能进了这里,明天他就能住在这里。
“我才不管什么理由,钟家男子绝不能进勾栏瓦舍,这是钟家的规矩,凡违反规矩的人,都得受罚!”
康乐终于明白林玉娘要她也来的缘故了,林玉娘是在借钟景宁杀鸡儆猴,对她进行旁敲侧击。
与其说是钟家的规矩,不如说是林玉娘自己的规矩。
因为守不住丈夫的心,所以只能把精力和愤怒都倾注在管束晚辈身上,订下这些条条框框。
康乐很尊重林玉娘这位长辈,只是林玉娘的某些做法,她不能苟同,她道:
“姨母不觉得自己太蛮不讲理了些吗?宁宁他是有错,可也没必要受这么重的刑罚吧?”
林玉娘见康乐忤逆,更加怒不可遏,扬起鞭子就往康乐,也是钟景宁的方向挥。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康乐未能躲闪,只听鞭子落在肉上的声音,但她却没感觉痛。
“宁宁?”
原来她没感觉到痛是因为钟景宁在最后一刻挡在了她面前,鞭子没有落在她身上。
可是钟景宁就惨了,他硬生生挨下了林玉娘全力一鞭,从手臂到腰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钟景宁明明自己痛的不行,却还是先向康乐道了歉:“对不起阿姊,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见儿子伤成这样,林玉娘脸上竟有了点喜色,她道:“这才有点钟家男儿的样子,不过这逾矩的三十鞭,我可是一鞭也不会少。”
康乐很是费解这种行为,执意要制止林玉娘,钟景宁拉住了她,道:“阿姊,母亲要打我就让她打好了,不然这事永远不算完。”话里满是无奈。
钟景宁是个孝子,不管是处理与自私的父亲之间的关系,或是处理与暴戾的母亲之间的关系,他总能做到尽善尽美。
这份尽善尽美,是他用无数次的妥协和服软换来的,他与父亲母亲之间的和谐,是牺牲自己的个性得来的。
林玉娘不明白个中缘由,还在为钟景宁的顺从而沾沾自喜。她唤来女使夏儿,要送康乐回家去。
康乐原就寄人篱下,也不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能顺了林玉娘的意。
可当她刚走出竹舍雅间,就恰好碰上一楼有醉酒的世家子弟在闹事。
只见一楼正堂水池旁,一名衣着不凡的青衫男子,正狠狠拽着一位唱曲儿姑娘的手腕,仿佛要将那只纤纤玉手扯断他才肯罢休,丝毫不怜香惜玉。
烟花柳巷之地,难免会有人事摩擦,而一旦发生这种事,手无缚鸡之力的章台女子往往遭难。
为此,古周律例还特定将青楼经营纳入合法范畴,规定县衙有义务派人保护青楼倌人们的人身安全。
虽说娼妓合法容易助长买卖子女的风气,招致道德滑坡的结果,但就无法禁绝淫类的当下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
眼见花容月貌的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可碍于青衫男子的身份,始终没人愿意上前帮忙。
康乐想要帮那个女子,毕竟她也算是先帝亲封的县主,又有定远侯之女的身份加成,四大顶级世家之一的李家为靠山。
这世间,没有比她更适合为他人出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