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团子,又软又香,哭起来却有山崩地坼之势态,一时间冲散了林家人的沉默,邱氏心疼地将孙女揽到怀中:“哎哟,祖母的好囡囡,这是怎么了?”
“囡囡”是小孩子的亲昵称呼,邱氏祖籍江南人,年轻时举家搬来盛京,说起官话来依稀带着吴侬软语:“和祖母说说,敢欺负咱们囡囡,不管是谁,祖母定不会饶他!”
云笙又自责又难过,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此刻听到祖母的话,伸手指向对面:“祖,祖父……”
邱氏眉毛一立:“你祖父欺负你了?”
“呜呜呜,不,不是祖父,是祖父要因为囡囡死啦!”
说到伤心处,小姑娘鼻子哼哧哼哧,吹出一个硕大的鼻涕泡。
众人:“……”
刚被扎醒的林老爷子: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然后众人就听着云笙一边哭,一边打着嗝坦白自己的错误。
从发现杏子被摘,到偷偷喂黑猫,再到和小伙伴们找到偷杏子的贼人:“如果囡囡不躲,祖父就不会被石子打到,就不会死了。”
小孩子想法单纯,因为祖父受伤,直接将过错归到自己身上,连王太医一个外人都不由得动容。
邱氏更是心疼不已,比起已经稳重的长孙,她更偏爱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女儿,哪里舍得看云笙落豆子:“放心,你祖父死不了。”
包扎完额头的林老爷子也赶紧点头:“祖父没事。”
“可,王伯伯说,爷爷要渴死。”云笙悲伤地打了个哭嗝。
众人顿了顿,再次看向王太医。
后者悻悻然。
林家的小女儿不常出现在大众视线中,便有人猜测是身体孱弱,此刻看着红润的脸蛋,和过分嘹亮的哭声,王太医就知道并非如此。
他的目光落到对面,小姑娘脖子间戴了一块佛牌,瞧着像是万佛寺的东西,再想细看,却被林诠侧身挡住,男人拱手作揖:“烦请王太医知无不言。”
王太医回过神:“咳,林小姐放心,只要林老大人以后少吃糖肉,多锻炼,自会寿享遐龄,长命百岁。”
“真的吗?”
“自是千真万确。”
虽然是消渴症,但林老爷子的症状不算严重,又因为发现的及时,尚在病情初期,王太医思虑良久,最后酌情开了几副汤药,在管事的护送下离开林府。
当天晚上,得到消息的柳尚书登门赔礼道歉。对方带了诸如人参鹿茸之类的昂贵药物,态度诚恳,严明可以随意处置孽子。
如此,林家人反而不好同孩子计较,事情便轻飘飘揭过。
云笙看到柳伯崇一脸得意,趁人不注意,还故意朝自己做鬼脸,气得脸颊鼓成河豚。
可她牢记着娘亲的训斥,不敢轻举妄动,等到第二日再想教训对方,柳伯崇却去了燕郊的书院读书。
云笙的小伙伴们也都要读书,热闹的长坪街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只留云笙孤零零一个人。
索性她也不无聊,时常跑出去找黑猫玩,几次之后,黑猫不再惧怕人,偶尔还会大发慈悲,允许云笙顺顺毛:“娘说我不能去幼学玩,也不能去书院玩。”
“喵~”
黑猫被挠的舒服,躺着翻了个身。
云笙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大家都去,只有我不去,柳伯崇那个坏蛋肯定会嘲笑我。”
云笙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忧愁的滋味,她觉得自己太惨啦,听说国子监里有一个大池塘,里面种着漂亮的荷花,还有被喂到肚圆尾大的锦鲤,比人的胳膊都要长,国子监的学子一边读书一边赏花,日子过得风趣横生。
她还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锦鲤呢!
然而娘亲却说女孩子不能去幼学读书,还给她请了女夫子,每隔三日来府上授课。
今日便是上课的日子,和黑猫告别后,云笙迈着沉重的小短腿回到院中,半路遇见林老爷子,对方有些匆忙地将手中的东西藏于身后。
空气中隐隐有桂花香飘荡。
云笙疑惑:“祖父,你在吃桂花糕吗,王伯伯说你不能吃甜甜的糕糕。”
林老爷子一脸正色:“囡囡闻错了。”
云笙歪了歪脑袋,她觉得自己没有闻错,事实上,这一问题很快得到了应证,等到王太医前来复查,林老爷子的消渴症不仅没有减缓,反而变得更加严重。
这下,林老爷子偷吃糖和肉的事情,终于瞒不住了。
正堂间,下人察觉到气氛的紧张,一个个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唯恐不小心惹了麻烦。
“啪——”
突然,一声清响,坐在上首的邱氏将茶杯重重放下,茶水荡漾,沾湿大片大片的桌面。
旁边放着一个半开的油纸包,里面是几种常见的点心——没有人知道,每逢国子监下值,前院的书仆都会偷偷从外面买来糕点,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