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学子被拎到学堂外罚站。
日炙风筛,太阳火辣辣架在头顶,大地仿佛点燃火苗,连空气都变了形状,然而却比不上内心的煎熬。身前,林老爷子面容黧黑,显然对少年们很是恼怒:“东西是谁带来的?”
少年们你挤我我挤你,最后站在中间的小胖子弱弱举起手,林老爷子哼了声:“伸手。”
不待准备,竹尺已经落下,“啪!啪!啪!”
三板子拍下去,少年们俱是疼得龇牙咧嘴,手心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却没有人敢吭声,见状,林老爷子表情稍霁,然后开始痛心疾首地批评少年们“玩物丧志”的行为,上到引经据典,下到抛举例子。
远的不说,国子监便有一位。
“算学甲班的崔生,入学测试甲等首位,结果入京后就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整日去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如今算学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论及此,林老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身为祭酒,他对这些学子的期望不可谓不深,崔生的事情让人可惜之余,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没有了继续训戒的心思,干脆罚每人抄写十遍《礼记》。
《礼记》全文5270字,十遍便是五万字,少年们已经觉得手开始疼了,等林老爷子离开,顿时苦了脸。
“十遍!小爷还要去玩广聚楼呢!”
“都怪你,明明坐在最后面,结果倒好,连祭酒偷看都没有发现。”
“还说我,分明是你没有拿稳笼子,让蛐蛐跑了出来!”
其中胖少年更是眼泪汪汪:“现在马后炮还有什么用啊,可怜小爷的冠军侯,这下恐怕已经魂归西天咯。”
虽然主仆之情只有两天的时间,但他不是一个心狠之人,脑海中浮现林祭酒抬脚踩下的画面,胖少年悲痛地落下眼泪。
他决定散学后,就去找之前的人,将冠军侯的兄弟姐妹们全部买回来,以解冠军侯的身后之忧。
想着想着,胖少年又被自己的仗义所打动,眼睛一闭,再次落下眼泪。
目睹一切的云笙张大嘴巴。
小姑娘手中捏着刚刚抓来的蛐蛐,黑褐色,头圆,胸宽,一对昂扬的触角嵌在凸起的眼睛上方,像是大将军的红须须。两条虫腿强壮有力,轻轻一弹就能蹦出不短的距离。
云笙却一点儿不怕它。
小肉手死死将虫握在手中,圆润的的脸上露出疑惑:“环环,这个哥哥疯了吗?”
系统认真观察了一番:“没有,他以为自己的蛐蛐死掉,所以才会哭。”
原来是这样。
云笙连忙走到几人跟前,安慰道:“哥哥,别哭啦,你的蛐蛐在这里。”
恍惚间,胖少年再次听到了那个稚嫩的声音,他茫然四顾,往前看,往后看,往左看,往右看,偏偏就是不往下,云笙急得蹦跳:“哎呀,我在这里!”
胖少年终于低下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颗矮萝卜。
是真的矮,时下六岁入学,国子监幼学因为难进,许多学子都是八九岁的样子,胖少年更是刚过完十二生辰。十几岁的少年,褪去稚嫩的婴儿肥,像树苗似的抽高,在他眼中,只有五岁的云笙可不就是萝卜头嘛。
“哥哥,别哭了,你的蛐蛐没有死。”
云笙将蛐蛐还给少年,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自来熟地和他交流起养宠物心得:“哥哥,它为什么要叫冠军侯?”
“当然因为它是那笼蛐蛐里面最厉害的一只。”
胖少年以为云笙是幼学的学生,经历失而复得的喜悦后,便开始自豪地炫耀自己是如何慧眼识蛐,将这只蟋中将军收入囊中。
他讲得多,云笙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给面子地“哇”几声,用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
于是胖少年说的更激动了。
实在不怪他认错,能出现在幼学的孩子,除了学子还是学子,云笙个头虽然是矮了点,但也并非没有可能,甲字班不就有个同样六岁入学的奇人么。恰巧云笙今天穿了一件碧蓝色的衣裙,小孩子本就长得圆乎乎,乍看过去,妥妥一个可爱的弟弟。
尤其这位弟弟理解他,简直就是他的伯牙子期:“我有一只黑色的猫猫,叫小黑,长得比你的冠军侯大。”
小姑娘展开双臂,划拉出很大很大的范围:“可威武啦!”
“我的冠军侯也威武!”
“但它不如小黑威武!”
“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的冠军侯不仅不威武,还是个调皮的坏孩子!”
其他人:“……”
可不调皮么,直接飞到祭酒的脸上,回忆刚才的情形,几名少年便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样想想,祭酒居然只罚他们抄写《礼记》,简直算得上宽宏大量!
因为“威武”的称号,云笙和胖少年争得脸颊通红,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会吵起来时,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