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人得上午去,所以堂口的事只能拖拖,我让兰兰告诉来看事的人等我一会儿,就让黄小爷开车去了姥娘村里看小枝的母亲。
我光听说小枝嫂子家里穷,人口多,但是到了她家才知道她家里多么穷,人口多么多。
那家里的景象看起来就跟八九十年代似的。
她家里就四间老砖瓦屋,却住了七八口人,有小枝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还有哥嫂,跟他们的三个孩子。
一进这个家,就给人以人满为患的感觉,到处是人,屋里屋外都是人。
今天人尤其多,因为小枝的几个姐姐姐夫都来了,是来凑钱给老娘去医院看病的。
小枝兄妹五个,四女一男,这在当下实属多胎了,只因为小枝母亲信耶稣,不兴打胎。
小枝父亲也深信多子多福,就生下了小枝兄妹五个。
当年因为超生被罚了不少钱,所以日子一直很穷,到现在没翻过身来。
但是真的多子多福吗?
从来都是相反的,多子多祸害。
小枝已经又到娘家来了,看见我和妈妈过来,她和一家人热情又感激地招呼进屋。
小枝的哥嫂都是实在人,看见我们来了就客气地问“喝水不,喝水不”?
我和妈说:“不喝水,不渴。”
因为我听小枝说过,她娘家从来不喝热水,一年四季都喝自来水,她家根本没开水壶。
我和妈进了屋,看到了小枝的母亲,她躺在一张破床上,头发花白,干瘦枯黄,已经被胃病折磨得已经奄奄一息了。
看见我和妈妈忙伸出枯枝般的手,有气无力地叫:“兰英,你带孩子来了……”
“嫂子!”我妈抓住了她的手。
眼泪流了下来。
“兰英,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我可想你了呀。”她说着红了眼圈。
我妈握紧她的手哽咽了:“嫂子,我早就该来看你了……”
小枝蹲在母亲的床头也抽泣起来。
我问小枝的哥哥:“大哥,你们准备送妗子去哪家医院?”
这一问他一脸愧疚,低头说:“哪里也送不了,还没凑到钱。”
我看着小枝的几个姐姐跟姐夫,疑问:“姐姐们不是来送钱吗?”
小枝姐姐跟姐夫都红了脸,一个姐姐说:“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都没钱,才凑了一万多块钱,够干啥的……”
胃癌动手术起码得交上五六万块钱吧。
我怒从中来,替老太太叫屈:养这么多孩子病了居然凑不出几万块钱。
要搁以前都穷的时候凑不出我信,现在五个孩子凑不出老娘的手术费我不信,他们明显都不往外拿。
我直言不讳:“哥,姐,我还以为你们今天能凑个差不多呢,谁知道你们竟然一大群人竟然连手术费都凑不够,看来多子可不是多福呀!
都说一个娘能养起十个孩子,十个孩子就养不起一个娘,这话一点不假。”
听了我的话,小枝和她三个姐姐羞得面红耳赤。
小枝嫂子红着眼眶说:“香香妹妹,我家是真没钱,我家上有4个老人,下有三个孩子,都上学,有时候真是老人吃药的钱都没有……”
她这话我一点不怀疑,因为哥嫂两口子负担实在是太重。两口子养4个老人三个孩子不饿着就不错了。
我直接说:“嫂子,你别多心,我说的不是你跟大哥,你们辛苦了。我是觉得几个姐姐太不给力了,平时4个老人都是哥嫂养,听说你们也没管过,这妗子病了你们再不拿钱出来,你们心里过意得去吗?你们夜里睡得着吗?”
小枝哥嫂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但是小枝一个姐夫不服了,他瞪着眼朝我吼:“你是哪架子上的鸡呀,跑到我们家管我们的闲事,你给我一边凉快去!”
小枝忙护着我说:“她说的是实话,是为了咱妈好。”
小枝那个姐夫是个二杆子,反而恬不知耻地叫:“你为了老太太好,你拿钱给她治病呀!”
我不疾不徐地说:“我拿钱可以,但是妗子有儿子有闺女呀,我要是拿了,你们脸往哪儿搁呀。”
小枝兄妹五个顿时都羞得垂下头。
但那个姐夫一点不觉丢人,“你有钱就拿,没钱就走人,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人老了生病了看得好就看,看不好就认命。”
小枝一反平时的软弱,朝姐夫喊:“你放屁,生病的是我妈不是你妈,你当然不在乎了。”
我鼓励小枝:“说得好!”
她的话也引起了大伙的共鸣,小枝的一个妹妹也冲姐夫叫:“三姐说得对,我们的妈不是你的娘,治不治你当然不在乎了。”
那个姐夫恼羞成怒,呲着黄牙大叫:“特么我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都冲我嗷嗷,我猪八戒摔耙子,不伺候了。二妮,走!”
他嘴里喊的二妮就是小枝的二姐,她跟小枝一样一副憨相,一看就知道平时在丈夫跟前是个受气桶,丈夫这么霸道她不光不敢说话,还吓得瑟瑟发抖。
丈夫一喊,想都没想就缩头缩脑地跟在丈夫后头往外走。
小枝另外两个姐姐跟姐夫都很尴尬,大姐说:“我们是真的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