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回忆,“朕从前不过是宗室旁支末流,先皇二女沈瑶,一向欺朕无父家可帮,特意设了流觞曲水,邀朕前往。”
“那时,你母亲怀你已近临盆之日,却担心朕去了无人相陪,要被沈瑶欺负,她是朝中重臣,有她在,沈瑶不敢欺辱,朕很安心。”
“谁知那逆臣,竟当众要朕弹一曲《夕阳箫鼓》,若不弹完就得罚酒,朕迫于无奈,弹下此曲,可那张琴的琴弦被人动了手脚,朕未弹完,琴弦突然断开,朕必得喝那一杯酒。”
“你母亲心生警惕,察觉皇女不臣之心,琴弦为何好好的说断就断?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傅文便...挺身为朕喝下那一杯毒酒。”
珍宗说到这,转过身,她暗哑着嗓音,“毒酒致傅文腹痛,朕虽找来御医,及时为傅文解毒,可傅文接着生下的你,却从此成为病弱之体,一切都是朕的过错。”
‘傅琴’听到这,心里又冷笑一下,不,事情不止如此,他前世后来才得知,原来他不止在母胎里受此一罪,还在出生后,被奸人所害,有人再次下毒给他。
究竟是谁害他,他始终不知,那时,他忙于复仇,将母亲,傅文谋反一案中,所有曾落井下石的朝官,全都报复回去。
至于这个毒,乃前朝寒毒,它才是真正致使他一生病体的原因,这个毒,极惧寒意,伤身至深,却又不会毒死人,只他一旦受寒便会寒毒发作,痛苦不已,可惜世间再无解药。
他得知这事,不信自己如此倒霉,一生都在寻找解药,却一生带病而死。
也因着他体弱至此,钟然...钟然,是他一生中,唯一一个,不曾碰过他的人。
‘傅琴’想到钟然,眉眼黯然下去。
钟然...
“可恨那逆臣,事后随意找了个刁奴赐死,便算了结了此事,朕心中暗恨不能,却无可奈何。”
“直至后来,先皇去世,皇太女沈宁即位,谁知沈瑶竟一夜发起宫变,杀了沈宁,又与各宗室相斗。”
“我女国所有子民,乃女娲后人,本就以母为尊,女子诞儿,本就稀少,我沈氏宗族,更是子嗣不旺,经沈瑶如此政变,皇室宗族里,最后,只剩下朕可以即位。”
“朕,逼不得已,坐上此座,谁知彻查逆臣沈瑶一案中,发现了傅文也参与其中。”
“傅文谋逆一案,当时叫朕气昏了头,可恨朕被奸人蒙蔽,说你母亲,其实当年早知道酒有毒一事,她是故意在朕面前演这一出苦肉计,好叫朕从此最信任她。”
“朕不信,去牢里质问她,可傅文却第一次冲朕发了脾气,那一次,朕与她不欢而散,而后没多久,傅文罪证确凿,朕气在头上,第二次去牢里质问她,谁知,”
“她当日也说了重话,说她即便与沈瑶如此又如何,说她这些年对朕如何,难道朕看不见?可朕气晕了头,只听见她那一句,与沈瑶如此又如何,朕想,她果然将朕戏耍于股掌中...”
珍宗说到这,声音哽咽起来,她数次停顿,说不下去,傅琴跪在那儿,默默听着,母亲当年在牢里,真的承认自己与逆臣往来了吗?
不,绝无可能!
沈瑶一向跋扈,母亲最看不上她,怎可能真的与沈瑶为伍?
“得知流觞曲水,一切都是傅文和逆臣设的局,朕恨背叛,怒上心头,谁的话也不听,便下令抄了你们傅家,后来,后来...朕得知一切都是伪造之罪,朕悔啊,不知该以何面目去见傅文。”
珍宗慢慢走到‘傅琴’面前,“你母亲给你取琴字,是她要记住这一事,余生都要好好护着你,如今她不在了,朕却不敢忘,你没有母家,往后朕这儿,就是你的母家,傅琴,好孩儿,你从此可以放心此生了。”
‘傅琴’眼眶也红了起来,缓缓低下头,可‘傅琴’低下头后,神情变得漠然,这些事,前世他早就知道了,是以今生,他才早早当了玉佩,由着珍宗的人找到自己。
珍宗前世确实待他极好,珍宗其人,恨一人时憎恶不已,喜爱一人时,又恨不能送尽天下珍宝之物。
若非前世‘傅琴’行事太过狠毒,引起珍宗注意,而后逐渐疏离了他,他必还能靠着珍宗,谋得更多利益。
前世摔了一跤,今生可得小心一些。
珍宗收回手,仰起头,“来人,传朕旨意,朕欲收傅琴为义子,封为佳音郡王,赐等同皇女食邑。”
内侍上前应是,‘傅琴’却低下头道惶恐,恩重不敢受。
“傅琴,还要这样喊朕吗?”珍宗将‘傅琴’扶起来,“朕只有三位皇女,早盼着能有一儿,你还活着,朕,很高兴。”
“儿臣...谢母皇厚恩。”‘傅琴’微有哽咽,珍宗见他克制感恩,更感动不已。
“朕知你如今回容城,定想住回自己家里,傅家,朕已命人前去打理过,里面一应奴仆,朕也让人为你安排好,傅琴,忘记从前的不快吧。”
‘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