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创,化剑意为清气,用作大通化清阵的辅阵,再叠加驱煞的伏阴咒,以一当百。最重要的是,剑阵海纳众家系法,并不局限于一派剑意,这才让苍流派能跟剑寒宗合力开阵。
以沈亦尘的修为,一人足以,根本不需要剑阵,更不需要五人合力。但他把剑阵教给了他们,并让他们参与大阵,是在授人以渔。宋照璘见识到剑派名宗的胸怀,心中更是敬仰。
这时三道雷电如山倾压而下,白槎树干发出崩裂之声,电光冒着火星顺着大树游走到了到地面,又马上被大阵的符文扑灭。
树妖的大劫还没结束,但苏惊梧感觉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椭圆的小叶子像落雪一样纷纷扬扬,仿若一场浩大的告别仪式。她抓住宋照璘的袖子:“宋大哥,有法子能帮它吗?”
宋照璘摇摇头:“劫者自渡,旁人是不能干涉的。”
一声悠悠叹息从空中传来,叶子打着旋从苏惊梧身边擦过,仿佛轻轻的安抚。在细微的冰凉接触中,古树的一生穿涌而来。她看到了小镇的四季更迭,一代又一代人生老死去,新的作物在田中生长,人们穿的衣服在宽袖、窄袖、短打、对襟和大袖中逐一变化。
那于战火中谋求生机的青年自是再没有回来,可能死在了路上,可能从此安定在他乡。等待的人在乱石碎瓦中化做了孤魂,漫长时间的冲刷,早忘记等待的意义。可世上的苦痛不断上演,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母子分离,兄弟相杀,流落的戾气汇集成无尽怨恨。
残留的意识附在了树中,执着地跟这片被怨恨浸染的土地对抗。
直到今日,漫长的执念被无声瓦解。
一颗树的修行,能为什么呢?求长生,可千年之久,已是常人难以企及;等故人,但故人姓甚名谁都已忘却。
木牌在树枝上叮当作响,那魂识从树干中剥离出来,化作一道透明的虚影。影子太薄了,几乎看不清面容。只见“她”微微福身,向他们行了一个不知是哪个时期的礼。“多谢诸位郎君相助。”
紫色电光倒垂,苏惊梧眯了眯眼,每遇强光,她的眼睛就会酸出眼泪,只能回避视线。只听一阵雷鸣轰响,再睁眼时,已不见虚影踪迹。
残生归梦去,相思不可闻。道载千年苦,过眼尽是空。
天火灼烧过,枯枝冒着焦烟,木牌却还在相撞间泠泠作响。临走前,它竟然还护下了那些祈愿的牌子。
这是苏惊梧第一次亲眼看大妖历劫,结局并不如她意,却无端为白槎感受到一种解脱。道途如海,渺渺无尽,不知所以而始,无所执而终。到最后,哪怕已修行千年,也没什么是无法舍去的。
劫生劫灭,道法自然,是不可逆转之事。好在一直为小镇忙活的几人成功护住了此地安稳,没有凡人被殃及。
银光闪过,大阵解除,沈亦尘收剑转身。
段长松朝宋照璘道:“此间事了,多谢宋兄带贵派仙友鼎力协助,山水相逢,若是有缘,我们游仙大会上见。”
宋照璘拱手送别。
苏惊梧挥手:“多亏你们啦,慢走慢走。”她够着头又看了看最前面的背影,即使那人看不见,还是用力挥手:“陵光君保重呀。”
那背影只轻微一顿,没有应答,跟谷嘉平说了些什么,就头也不回地御剑而起。
“你理他做什么,这小子最没礼貌。”紫昊拍拍苏惊梧的头,对着沈亦尘嗤了嗤,一脸护犊子。
段长松饶有兴味地看过来,笑道:“猫师妹胆量过人,你可知我师叔那把剑,不光除魔,也杀过很多妖,像你这样的小妖,十丈之外就能——”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苏惊梧眉毛抽了抽,配合地露出一点惊恐:“啊好吓人呀。”
“别怕,有你段大哥在,那肯定不让你掉半搓毛须。哎呀就是好伤心啊,”他装模作样地捂住心口:“我这般赤心吐胆,你都不跟我说声保重,你段大哥难道不够令仪令色吗,罢了,掌门说过心旷则万钟如瓦缶,作为天水峰的大师兄,还是要浩然开度量,请自隗始,给师弟立个——”
“啰嗦。”谷嘉平走过来盖住了段长松的话篓子,他指尖捏着一个小瓶子,白润瓷光衬得那手骨节分明,看着赏心悦目。
他把瓶子递给宋照璘:“护魂丹,治魂力溃散之症,急时或可保一命,但愿你们用不上。”不等宋照璘发问,他道了声再会,并不打算多说。
段长松也一脸不明所以,只能挥挥手,跟着谷嘉平一道走了。三道剑光远去,变成残影。
苍流派几人留在原地,苏惊梧叹了口气,怔怔地看着古树焦枯的枝干。树妖虽去,有些东西却留存了下来。累累祈愿牌,是它承载过的希望,意念在那里,道也在那里。
这便是历劫么?不曾死,便不曾生。
紫昊缓缓吐出一口气,朝宋照璘道:“你们快回小雷山吧,把她带走。”苏惊梧听他意思是不打算一起走了,猛地抓住紫昊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