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思确实是回来了,身上还穿着满是灰尘的白袍,正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身边还围着逐弈和许大夫。 还未靠近,一股浓烈扑鼻的血腥味便涌入鼻腔,甄汨珞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陆二思的小脸惨白,左胳膊上的白色衣袖已经被斑斑鲜红的血液浸湿,他显然好几日没有换过这一身衣服,胳膊上的血渍有深褐色也有鲜艳的红色。 陆二思受伤了? 看这流血量,伤的还不清。 甄汨珞陈这脸走上前,许大夫已经将他袖子上的衣服用剪刀给剪掉了,露出一截浸染着血液的胳膊。 许大夫的手法还是很专业,自从甄汨珞想办法弄出来羊肠线之后,就将消毒和缝合的手法教给了府上两个府医。 她捣鼓不出来碘酒,所以用来杀毒的都是提炼过的酒精。 “小陆公子,忍着点。”许大夫亲身体验过伤口撒酒精的滋味,面露同情之色,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未停。 陆二思身上的伤口不浅,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瞬间咬着牙干嚎起来:“许贤淑你等着,小爷我跟你没完。” 满身都是血,明明是很惨烈的一幅场景,不知为何,这一嗓子嚎出来众人都忍不住侧过头去,把这辈子痛苦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许大夫脸色一黑,下手更黑,手上的究竟不要钱地往陆二思的伤口上撒。 他宁可回去重新煮一盆酒精,今天也得疼死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小畜生。 甄汨珞低着头,强压住嘴角。 许大夫是正正经经的大老爷们,小时候身体不好,他爹娘请人给批命,大师说这孩子得取个女名,叫了个“贤淑”之后,身子还真好了起来,后来跟着老家的一个大夫做小童,学了十年老大夫过世便独自一人出来谋生。 许大夫一直不许旁人叫他贤淑,对外都叫许书。 陆二思疼得龇牙咧嘴:“贤淑哥贤淑哥清点,我错了贤淑哥……” 陆二思好歹也是多年闯南走北的人物,还不至于上个酒精就嗷嗷大哭,这么一闹不过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但是给许大夫气得动作更重了,酒精不要钱似的往上撒。 最终在陆二思痛苦的嚎叫之中,上完伤药,拿了干净的纱布条给他裹好,裹得不算美观,活像个猪肘子一样。 陆二思终于一边嚎一边进了书房。 “我确实到幽州和之前认识的人打听了一下,付家人明面上没钱,但私底下是真的富,嫡系三房,除了三老爷的妻子是出身商户,二房的两个庶出子娶的也都是商户女,都是当地有名的富户。” 并不是歧视商户,一个挑上商户女可以说是看对眼了,两人是真爱,满门的男子都冲着商户使劲,没有问题才有鬼。 陆二思动了动胳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付家是当地有名的书香家族,商户愿意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哪怕是庶子,他们也乐得将女儿嫁过去。” “属下在民间打听了一下,其中一个庶子媳妇嫁过去的时候,六十九台聘礼,里面全是真金白银,是真的金子,不是首饰摆件之类。” 娘家给出嫁的女儿嫁妆多,表示的是对女儿的看重,嫁妆越多,姑娘家底气越足,不管是律法规定还是出于情理,女子的嫁妆全部由女子掌握,婆家不能动,若有女儿,等到女儿出嫁母亲的嫁妆分给女儿做嫁妆,若无女子,便交给儿子平分,总之是和男方无半点关系。 没有书法字画之类你可说人家不喜欢这个,可女子的嫁妆里连个首饰都没有反而要银锭子做什么? “还没等属下去找江湖上认识的人打听一下,就遇到一伙人生生给我追出了城,对方眼线挺多,至少在幽州境内,属下一个人实在是躲不过,出了幽州,传信告诉他们情况就直接回了京城。” 他甚至都没敢露面,陆二思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命。 甄汨珞看过,陆二思的伤倒是不重,但好几日的颠簸再加上没有适合养伤的环境,这才撕裂了好几次。 “你这段时间就在府上好好养伤,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做,想玩的话就玩,等到晚些让阿澄将三成的银两给你送去。” 陆二思:“……”他只是受伤,不是快死了吧,为什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与此同时,一匹疾驰的骏马从京城荣华街一直向皇宫方向的承恩街而去。 策马之人穿着州卫所的甲胄,面上戴着一块纱制面巾,手上扛着旗帜直冲宫门口。 凡所过之处皆充斥着三千里加急的传言。 正值上朝时间,人被御林军带上大殿之时,众人皆是心中砰砰跳个不停,不好的预感自心底涌现出来。 配备薄纱面罩的州卫所只有凉州卫和少数幽州位,那边地处西北,风沙极大,军士常年佩戴薄纱,能让边境军这么火急火燎,除非…… “皇上!七日之前金国八万兵马包围桂城之下,桂城仅有不足一万守军,粮草在三黄沙岸被劫请朝廷派兵增员!” 西域的三千里加急。 时隔七年,金国卷土重来,一语激起千层浪,朝廷上下满堂哗然。 越国一事还没完,金国再度来犯? 桂城的划分本在幽州,但因为中间隔着一座长达五十多里的沙漠,无论是支援还是粮草都能以跟上,后来又划分入凉州,如此一交接,桂城成了两方州卫所都不愿意接管的地带,人手不足,粮草囤积倒是多,眼看要入秋,金国还等着劫点粮草回去过年呢。 皇帝手中握着的折子颤抖,险些没有扔出去。 “内阁、五军都督府、理藩院……全都跟上!”说罢,皇帝脸色阴沉地站起身,大步向御书房走去。 留下一群战战兢兢的大臣进退两难。 “砰!” 皇帝随手将送上来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