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虽然不是好的时机,”顾世鋆说,“可是,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31.2
金明市的冬天不算十分严寒,阳光很好,天色白而静。
干燥的日光斜斜地照进医院的病房,并没有冬天的萧瑟,反而有一种温煦的柔和。
当顾世鋆说:“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温昕站在病房的窗前,有些怔然。
冥冥之中,她似乎知道,有什么极为重要的对话将要开始了。
顾世鋆低低地叫了一声:“温昕。”
温昕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世鋆低声说:“我这次受伤,真的心里有数的。我是为了徐姐,为了养老院,也为养老院所有的护工。”
温昕明白的。
若是作恶的始作俑者只得到一点不痛不痒的惩罚,多多少少会寒了护工们的心。
顾世鋆放任自己被袭击受伤,为的是通过法律,将作恶者严惩。
顾世鋆望着温昕,声音微哑,却很认真:“温昕。”
“嗯。”
“我是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要将养老院做好。”
顾世鋆说着,忽然笑了一下。
“而我这样认真地想要将养老院做好……是因为,我始终记得你。”
“……”
“我始终记得你站在华大的演讲台上,微微张开手臂,像一只即将展翅翱翔的雏鹰,那么坚定地说:‘我要通过自己的双手,通过自己的头脑,创造一份事业,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顾世鋆认真地复述七年之前,温昕稚嫩但坚定的理想;病房里日光明亮,映照出顾世鋆深邃而钦慕的眼光。
温昕微微地睁大眼睛。
眼前的人影和梦里的人影重叠成一个,恍惚间,她有些似曾相识的即视感。
“顾世鋆,”温昕说,声音略微发颤,“之前你说,你想要的东西,和七年前不一样了——”
你想要什么?
你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顾世鋆微微地笑了一下。
“在我遇见你之前,”他说,“在你离开我之前,我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人生追求——我在G.J.Capital工作,在‘金融巨鳄’的顾家工作,看似光鲜靓丽,钟鸣鼎食,实则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只是按照所谓的‘成功人生’蓝本按部就班地去做,而并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义,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顾世鋆这样说,手指无意识地在病床的被单上微微攥紧。
顾世鋆为人冷峻,寡言内敛,其实不是一个擅长坦诚自我表达自我的人。
这一段话,他说得有些慢,甚至有些不流畅,似是在思索该如何措辞,攥住被单的手指指节都因为紧张用力而有些发白。
但他还是坚定地说:“温昕。”
“……”
“是你,温昕,”顾世鋆说,“是你让我意识到,原来人生可以有着这样的意义——这样明亮的,既惠民利群,又实现自我的意义。”
“……”
温昕怔怔地望着顾世鋆。
冬日里最清白的好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聚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实质性的温度,那么灼人。
“所以,”他说,“我试着像你建立温芯智能一样,去做一家养老院,去做一份对社会有价值的实业。我想要像你一样,真真切切地在这世界上,试着带给人们一些真正的好的服务,好的东西。——温昕。”
“……嗯。”
“当我这样做的时候,我也终于明白了你。”
“……”
温昕神色怔然,而顾世鋆微微笑,笑容里有那么多的酸楚,又有那么多的释然。
“我终于明白了,温昕,你要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而不识人间疾苦的顾家公子,或者亦不是温暖的人间烟火的陪伴;你需要的,是志同道合,并肩前行,共同实现价值与理想的知己与同路人。”
听见顾世鋆这样说,温昕不受控制地一颤。
灵台之中似有“铛”的一声钟鸣长响,有什么隐埋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而顾世鋆望着她,亦是眼神微颤,眼尾微红。
“是我错,”他说,“当年,我自己都不明白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以为我想要你,想要你在我身边,所以一分一秒都恐慌你离开,恐慌你的生命里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温昕,从最一开始,我一直渴望靠近的,是你身上那明亮的,别人都不曾有的,如同黎明破晓的光。”
这样说,顾世鋆慢慢地,颤抖着伸出手来,如同飞鸟择良木一般,颤颤地握住了温昕的手指。
“是你,让我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