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凤姑为了包庇她,故意找了锭徽墨充数吧。” 凤姑闻言也不生气,“奴婢和她也是昨日才认识,怎么可能大费周章去包庇她?至于她怎么会有徽墨,也许是捡的,也许是有什么际遇所得,但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这般当作平常墨块使用。” 盛月斋眸光微闪,这番话挑不毛病。 罗馥衣也觉得在理,如果田簌和知道那是徽墨,恐怕早早卖了去换银两了,而不是拿来使用,此事等以后问过便知。 “月斋,你不是说墨丢了么,怎么听起来是你送给她的?”罗馥衣眼一横,审视的目光落在盛月斋身上。 小姑娘生得好,养尊处优,眉目里都是娇蛮,听见她的话霎时泪眼婆娑。 室内陷入宁静,唯余风雪簌簌。 凤姑打破静谧,解释道:“月斋姑娘的宝贝这么多,随手放错了送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盛月斋就坡下驴,低头认错:“女儿丢三落死惯了,请娘亲责罚。” 罗馥衣想到自己冤枉了簌和,连呼吸都是一窒,两母女才见面就闹出这种误会,连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将来恐怕是难于修补回来。 她用食指点盛月斋的头,咬牙切齿:“你呀你,近日闭门思过。” 真相大白,田簌和是被冤枉的。 罗馥衣亲自走至她面前,小姑娘头发沾了雪花,嘴唇发白,还在重复呢喃一些话,凑近了,她听清说的是: “我没做过,我不是贼。” 罗馥衣鼻子一酸,孩子来投奔她是为了得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风雨反倒是她带来的。 原本不多的愧疚一下子撕开一条口子,灌满她这颗当母亲的心。 她手臂一托,把小姑娘扶起来。 “为娘糊涂,是为娘错了,我女儿没有偷东西。” 田簌和听见这话,那根紧绷的弦陡然松开,身子再也坚持不住,浑身发软,晕厥过去。 “簌和!簌和!” 罗馥衣吓得忙接住小姑娘,手背往她额前一探,好烫。 “凤姑,快去请府医!” …… 田簌和这一病可把罗馥衣愧疚得不行,流水的燕窝鲍鱼往取香院送,不仅如此,贵重的家具一件件添置进去,还有缜致的衣裳、华丽的首饰,也都送了过去。 罗馥衣本就喜欢豪奢的做派,眼下一股脑往取香院送东西,只有这样才能令她心里好受些许。 她没有履行过当娘的职责,亏欠簌和太多了。 罗馥衣一直站在纳福居的窗前发呆,望着窗外鹅毛飞絮,轻声叹息:“是我不好,没有查清楚就错怪了她,还说了那么重的话。” 凤姑看在眼里,上前替夫人披上大氅,劝说:“夫人莫要自责,奴婢去看过了,簌和姑娘已经好了许多。你们是亲母女,以后关系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罗馥衣突然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凤姑。 “你……你觉得月斋那日是不是故意的?” 凤姑低头掩盖眸光,斟酌道:“奴婢不知,但是夫人您别忘了,在这将军府簌和姑娘始终是外姓,若要对她好,还是不要太张扬了。” 罗馥衣听见这话冷静下来,凤姑说得没错,她总是关心则乱,现在大张旗鼓送东西过去,还不如暗地里对她好。 真是让人头疼,月斋对簌和的态度好像有些微妙,但愿是她想多了,且再看看吧。 屋外,下人行色匆匆闯进来,迭声喊“夫人”。 凤姑训斥道:“如此冒冒失失,所谓何事?” 那人擦掉额头跑出来的汗,急道:“夫人,圣旨来了!” “你说什么?” 罗馥衣差点没站稳。 前些天京城都在传陛下要开后宫,谁人不是急急忙忙往宫里托关系? 与历朝历代相反,以前入宫为妃全家升天,现在入宫去就是送命,托关系那都是盼望不要把圣旨送到自己家。 因为当今陛下是暴君! 昏君和暴君是不一样的,昏君是羸弱无能的混子,暴君却是君临天下的残暴帝王,昏君好糊弄,糊弄暴君就是在刀尖试探,忤逆昏君不过是费点脑筋,忤逆暴君那就是死。 所以,这圣旨必须接,还得全家一起言笑晏晏,感恩戴德地接。 罗馥衣把着凤姑的手勉强站稳,颤巍巍吩咐:“去,通知盛月斋!快去!” ——那丝破音终究是泄漏了心底的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