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到半夜,凤姑就来禀报,那买来准备替代月斋的姑娘落水死了,为着这事,她半宿没睡着。 今日天一亮,老夫人就来逼她想办法,让她绝计不能送月斋进宫,言语之外暗示让簌和作为将军府的女儿进宫去。 否则下堂。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这是拿休妻之事逼她。这些年,不管她怎么做老夫人都不满意,好在有将军从中回旋一二。 可是,若是她为了簌和眼睁睁送月斋进宫送死,不用老夫人逼迫,将军定也会对她心寒。 虽然将军这些年待她极好,可是到底自己有前夫和孩子,是个二嫁女,陈年往事在将军心里就是根刺,越是不提及,越是还在意。 所以,她也没有办法。 可是这些话,她要如何开口对簌和说出口啊,光是想想简直就要无地自容。 此刻,田簌和蹲在她的跟前来,可怜巴巴望着,双瞳翦水,眼尾微微泛起红,像哄小孩子一样拉她的手。 这双眼实在是太纯粹了,如今还写满对亲人的担忧,却不知该担忧的是她自己。 “娘亲,您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其实,田簌和生得和盛月斋相像,但比盛月斋更像自己几分,所以容貌也同她一样绝非小家碧玉,若盛妆打扮定是人间绝色。 可惜,都说长得像娘命苦,这孩子恐怕要红颜薄命。 罗馥衣把手贴在她的脸颊,哽咽摇头,“娘说不出口。” “是要让我替月斋妹妹进宫吗?” 罗馥衣哭声一窒,“你、你说什么?” 田簌和真的不傻,相反她很敏感,能从细枝末节中猜到娘亲哭泣的缘由。 猜到真相的那一刹那,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从爹去世开始,好像命运就由不得她。 她重复一遍:“娘亲要我代妹妹进宫,是吗?” 娘亲哑口无言,愣愣看着她良久,满是啼痕的脸浮上一抹期待。 “你可愿意?” 田簌和摇头。 这事与她本就无关。 娘亲露出为难之色,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艰难道:“可是孩子,这事,将军府已经决定了。” 什么叫将军府已经决定了? 田簌和不懂,这不是她自己的事吗,又是谁来替她决定的?她的娘,还是将军的娘? 有人过问过她吗? 不过,她隐约明白了一点,娘又抛弃她了。 就和当年一样。 田簌和虽然性子软,却不是一再退让毫无底线的泥人。 她把手从娘的手里抽回来,慢慢后退,与娘拉开距离。 罗馥衣的心一点点被揪起来,她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在肉眼可见的坍塌。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簌和不去,死的就是月斋,两个都是她的女儿啊! 小姑娘一向柔和的面容变得坚硬发冷,掷地有声道:“若是女儿执意不愿呢?” 罗馥衣虽然不愿意这样,却也不得不告诉她现实,以博得小姑娘的心软和怜悯。 这一刻,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劣。 她闭上眼,两股泪水流下,难堪道: “那么,将军会休了娘,娘会死的。” 风雪吹开窗牍,在墙上哐哐作响,至冷至寒的气息将室内灌满,没有一处幸免。 热泪决堤而下,滑到下颌变得冰冷,就像田簌和初来乍到时一颗赤诚之心,也渐渐封冻。 她甚至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娘亲被休以后,愤恨问她“你现在满意了吗”。 田簌和会满意吗?不,她只会跟着难受。 若娘当真因此赴死,那简直就是对她天大的报复。 血缘真是奇怪,明明是从未相处过的人,却能以亲人之名,轻而易举把她弄得满目心酸。 所以,这世上总是心软的人受伤,是吗? 她屹立着,却又仿佛跌倒。 只听见自己应该是说了话: “……我明白了。” 后面娘同她说了什么,再也听不进去…… 春钿已经从凤姑那里得知一切,凤姑还叮嘱她好好照看姑娘,可是,姑娘从纳福居回到取香院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唉,怎么会这样…… 屋内,田簌和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怎么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