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一旁的假山,弓起背炸毛地盯着她,蓄势待发。
她捡起一根小木棍,在雪地里敲打呵斥:“你走开,去去去。”
那猫发出一声凶厉的“喵”,腾空扑行向身后的空地,与白雪融为一体,消失影踪。
田簌和丢掉木棍小心翼翼捧起一盆含羞草,根茎细圆,分支茂盛,却被□□得歪歪扭扭,羽状嫩叶也残缺不全。含羞草正脆弱啼哭,绵绵不停。
“乖,都过去了。”她温柔安抚。
“哟,姐姐这是在对草说话?怕不是魔怔了。”
听见这道不怀好意的讥讽,田簌和抱着花盆站起来,转身对上盛月斋,她的怀里抱着壮硕的白猫,眼瞧着沉甸甸的,骄纵的表情与主人如出一辙。
这应该就是盛月斋提过的波斯猫,皇帝送的生辰礼,难怪。
田簌和不打算理她,盛月斋却拦在她的去路。
“你这是做什么?”
盛月斋抚摸着猫,笑盈盈道:“我是来感谢姐姐,还要多亏姐姐答应进宫,否则此时该上课的就是妹妹。”
田簌和偏头,“不需要你感谢,我不是为了你。”
盛月斋踱步走着,语气嘲弄:“听闻皇帝暴戾恣睢,阴晴不定,宫妃说杀就杀,朝臣说砍就砍,想想都觉得好可怕呢。哎呀,姐姐怎么办才好?妹妹担心姐姐活不过几日呢。”
说完,她一挥手把花盆打落。
瓷盆落地发生清脆的声响,碎片迸裂开来,含羞草带着泥土摔在地上。
“盛月斋,你……”田簌和向来嘴笨,此刻明明怒到了极点,却不会骂人。
盛月斋好整以暇地盯着田簌和,只见田簌和的发顶与睫毛落了雪花,目光冷冷地也盯着她。盯着自己又怎样?已成定局。
她是将军府嫡出的女儿,田簌和算哪门子亲戚,自己不过随意动动手指她就得消失在这繁华地。
她傲慢得瑟地勾唇一笑,与那日的阴毒笑容一般无二。
两人对峙之时,一道凉薄的男声不阴不阳地响起:“咱家竟不知,盛将军府也配在背后议论当今圣上?”
盛月斋扭头望去,说话之人着玄色太监服饰,揣手站在琼枝雪条之下,那张面容俊美无俦,胜过繁华所有颜色,阴沉的目光这般落在她的身上,令她芒刺在背。
“你是哪里来的,也敢教训我?”
年轻公公轻蔑垂眸,鸦睫垂尾甚是好看,嘴角一侧只露出吉光片羽的笑来,既诡谲,又祸目。盛月斋不自觉被攫取住视线。
可是再好看,也是个阉人。
她忽然灵光一闪,等等,这府里的阉人还能是谁,不就是宫里来的?想到这里,她面色一白,生出悔意来。
果然,那阉人不客气道:“看来,盛二姑娘已经知道咱家是谁了。听闻圣上原本是属意你进宫,既然有缘,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盛月斋提起裙摆便跑,跑得有些急,脚步踉跄。
竟是个欺软怕硬的。
江岐从鼻子发出一声不快,吩咐小叶子:“去,叫盛老太婆好好管教孙女。”
小叶子立刻应“是”,表情有些纠结地看着手里的伞。
江岐伸掌接过伞。等人走空后,他踩着沙沙绵绵的雪走到田簌和跟前。
田簌和蹲在地上,一点点收拢泥土和含羞草到手心,十指冻红。
一片阴影覆盖在头顶。
她便抬头望去,有了小山子的遮蔽,落在头上的飞雪少去大半。隔着风雪,她看见小山子表情不耐,劈头盖脸数落:“这京城,就没见过你这般蠢笨的。”
田簌和叹气,“这下公公见到了。”
小山子嗤笑。
田簌和从地上起身,兴许是蹲得久了些,头有些晕眩。好在一只手掌牢牢握住她的手肘处,隔着厚重的衣物,她仍能感受到手掌的有力。
风雪之中,小山子面带病容,神情恹恹的,嘴边虽含笑,却也唇淡无血,明明做的是助人为乐的好事,竟让人觉得是在伤天害理。
他眉间一蹙,“又盯着咱家做什么?”
田簌和表情认真:“小山子公公,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种长相很吃亏?”
小叶子回来便听到这句话,惊得差点滑倒。这盛大姑娘又在语出惊人说些什么!
小山子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你何意?”
田簌和惋惜道:“你长得像个反派,却有着一副菩萨心肠,岂不是吃亏?”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他菩萨心肠,他听过形形色色的奉承话,这恐怕是最离奇的一句。
“噗哈哈哈哈……”
江岐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