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大家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又热切的讨论起来,孟橦站在那里,双眼虽然看着前面,但脑子里已经逐渐放空,她在那些人的讨论中从一次次的胆战心惊到双腿打颤,经过无数次的自我开解,自我打气,到最后整个人逐渐平和下来。
死就死吧,她想。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过颅,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她身上还做过哪些实验。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吸了口气,又给自己灌了些勇气进肚,好让自己直面这群人。
讨论来讨论去,也不知道讨论了多久,最后还是沈博文伸手制止了这群人,他看着孟橦,语气有些沉重:“这几天都没有想起来什么东西吗?任何方面都可以。”
孟橦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对着他的双眼:“没有。我恐怕是不能为你们的科研提供帮助了。”
“不一定。”雷其洪的声音冷漠的得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和感情,相较于一些人的失望和愤怒,他这样反而显得平和:“你是唯一一个从冷冻实验舱醒来的人,不管当初人类的初衷是什么,你醒过来了而别人没有,这一点就证明了你是特殊的。”
他看着孟橦平静的说:“所以你仍然具备研究价值。”
孟橦苦笑,最担忧的一点还是来了,她问:“只不过换成别人研究我,而不是我研究那些动植物是吗?”
雷其洪点头。
孟橦觉得自己的力气在这时候被抽干了,也顾不得什么礼貌或者要给这些人留个好印象什么的,反正审判已经下来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她拉开一直没坐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着雷其洪:“我难道没有人权吗?”
雷其洪看了她一会才说道:“有。”
孟橦松了口气,还好,还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地方。但一口气还没完全下去,又听他说道:“但你个人的人权不应在广大人民群众之上。”
孟橦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她说什么都是徒劳。
会议室里几十号人,又进入了这种落针可闻的诡异时间,孟橦不想变成小白鼠,她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去,希望从他们的面上看出一些反对意见。
然而那些人是研究者,他们的胸牌上挂着医疗行业、植物、畜牧业、渔业各个行业的标签,但他们都是研究者,他们惯于做实验做研究,他们不会对研究对象施以同情。
孟橦把最有希望站在自己这边的沈博文放在了最后,她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才敢把目光放在沈博文的脸上。
他皱着一双眉,头微微低着,金边眼镜遮住了眼里的神色,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很有种禁欲的气息。
也不过才三十左右的年纪,孟橦想,竟然做上了研究院院长的位置,家里应该有些权势地位。
人或许都是这样,在陷入绝境的时候总忍不住幻想会突然出现一个英雄,他英俊非凡还武功第一,轻轻动一下小手指就能解救自己于水火。
孟橦也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若是沈博文有权有势还站在自己这边的话,她不是免不了做小白鼠的命运。
“你先出去吧。”沈博文作为院长终于发了话,孟橦暂时松了一口气,双手扶在桌子上准备站起身,但双眼却一直盯着沈博文那张好看的嘴,果然没一会他又开口了:“暂时不要离开研究院。”
这一点在预料之中,孟橦只点了点头。
腿还有些软,走得跟姐姐当年剖腹产出来,姐夫搀扶着她练习下地走路一样慢,她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会议室。
“我们没法跟将军交代。”雷其洪的声音又传进了耳朵。
“她有更高的价值。”这是沈博文的声音。
孟橦再一次切身体会到判断一个人能不能活着,怎样活着,是从他的价值而出发的。
她走出了实验室,门外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魁梧大汉,一左一右的将她护卫在中间。当然,护卫是之前的说法,从现在开始,孟橦觉得应该叫监视更恰当一些。
她在门外的长廊上坐了下来,十根手指死死地扣住座椅的边缘,用力到十个指尖都发白才能克制住那种很明显的颤抖。
她往左右望了望,眼前是明亮的灯光,视线尽头却是漆黑一片。
那两个人始终戴着露眼的面罩一动不动的站在她左右,逃不出去,他们不会给她任何能逃出去的可能。
何况……还没到最后一步,没到最坏的可能,孟橦只能不停的给自己打气。
她在心里一遍遍想着,一遍遍把沈博文神话,将他幻想成一个坚定地站在人道主义坚持众生平等理念的神父,希望他所向披靡,能够舌战群儒打败并说服会议室里想要让她乖乖躺下当小白鼠的研究员们。
二十分钟后会议还在继续,会议室采取了特殊材料,尽管里面可能在进行着激烈的争吵,但孟橦坐在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身边的两个大高个一言不发,空气都逼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