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没有想到本该酣睡的人正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哀伤的看着自己,她手上的油灯晃了一下,移开视线,“姑娘一向温驯乖巧,从不为难人,今日你且发发善心,安心去了,不要让我们难做。”
姜妩不可置信的看着大言不惭的苏嬷嬷。
她性子软,不爱与人争辩,习惯了忍让服从,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当真是个无悲无喜的木偶娃娃。
她好说话,不与人计较,所求的不过是个相安无事,图个清静。
苏嬷嬷见姜妩没有动作,走上前去,“白绫和刀子会损了你的相貌,姑娘识趣些,饮了这杯毒酒,好生上路去吧。”
姜妩只觉寒凉入骨。
她们谋害了她的性命不成,竟还打着利用她尸骨的主意,连死也要禁锢她的自由。
姜妩浑身吓的胆颤,手中握着的簪子传来冰凉的触感,几个仆妇蜂拥上前,扣住了她整个身子,苏嬷嬷拨开药瓶的塞子,捏住她的下巴,将药灌了下去。
姜妩的身子紧绷的厉害,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求生,可干惯了粗活的仆妇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丝丝的缠绕住了。
苏嬷嬷灌完了药,差事已完,觉得看人咽气实在晦气,唤了众人便要离去了。
姜妩便是趁着这时,忍着浑身的酸软,握住簪子,狠狠往苏嬷嬷脸上划去,苏嬷嬷一时不察,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姜妩定定的看着苏嬷嬷脸上只破了皮的伤口,敌人欲置她于死地,而她拼劲全力的反抗,也不过是留个不痛不痒的血痕。
她苦中作乐的想,苏嬷嬷这伤口不管怎么样,虽然不致命,却也得吃上几日的苦,她总归是抗争过,反抗过的。
恍惚中,被激怒的苏嬷嬷愤怒的捏住姜妩的脸,打算狠狠报复回去。
姜妩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掌,这一掌下来早就眼冒金星的她怕是会人事不知了。
可是预料中的痛感迟迟没有落下,姜妩疑惑的抬起头,昏昏沉沉中看见魏煊拎小鸡一般将苏嬷嬷扔到几步之外,随后捏住她的下巴,小心的托起了她的头颅。
姜妩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处传来细微的痒意,费力的转动眼珠时,清楚的瞧见魏煊那双干净如冷玉一般的手上沾满了刺目的鲜血。
姜妩歉疚不安的想要后退,可她浑身太痛了,双眼沉重极了。
就在这时,魏煊清冷而又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姜妩,不能睡,你若睡了,夜闯深闺这罪名我便解释不清了。”
姜妩闻言,那股懈怠沉溺的感觉渐渐退去了。
将军深夜来此,是因为不放心她,特意赶来相救。她若一睡不醒,将军被人堵在顾夫人院里,便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将军和魏芷是国公府里待她最好的人,她怎么忍的下心,忘恩负义的看着将军深陷污言秽语之中。
也许是心中尚存的责任感,姜妩迟迟没有昏睡过去。
恍惚中一颗药丸喂到了她的口中,她没有任何迟疑的吞了下去。
药丸服下后,她眼前像是被风卷走了浓雾似的,清晰了不少。
姜妩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被魏煊揽在怀中,她口中的乌黑的血迹滴在了将军白月的袍子上,鲜艳刺目。
姜妩下意识想要赔罪,可魏煊并不介意,他只是蹙眉探着她的脉搏。
那张沉寂若霜雪般的面容上凝着一层寒意,仿佛极为担心什么似的。
姜妩愣愣的看着魏煊,乌润的眸子就这么单纯而执拗看着为她蹙眉的魏煊。
之后她像是个尝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笑了。她以为在国公府里她的命就如野草一般卑贱,无人关心,无人在意,她自己习惯了的。
然而看见将军脸上的担忧时,她才发现这种被人敬重挽留的感觉是很可贵的。
被一双纯净若稚童一般的眸子盯着,便是魏煊也颇有些不自在。
他平复好了心绪,固定好姜妩的头,将手腕悬在姜妩唇边,果决的割破手腕,任鲜血缓缓流入姜妩的唇齿之中。
姜妩惊讶的瞪圆了眼,“将军怎可为了我自伤,不值得的。”
魏煊沉定的喂完了血,清寒的目光像是能看透人心,“我没事,这些血如果救不了你,才是不值得。”
姜妩的声音已经弱的好似刚出生的猫儿,“将军。”
魏煊轻柔的堵住了姜妩的唇,摇了摇头。
刚喂给的姜妩的药丸和他的血虽有解毒之功,可顾氏毕竟是下了决心杀死姜妩,那种穿肠烂肚的毒药在肺腑多停留一瞬便是摧心肝的痛楚。
姜妩这柔弱的小身板,撑着口气,维持着浅浅的理智,无非是怕他当真被顾氏讹上了。
她实在是个很柔软的人,濒死时也不忘给人扫清后路,不给人留麻烦。
可这样不懂得亏欠宁愿自伤自损也要以真心相报的人,在这世上到底还是太过干净了。
魏煊伸手探了一下姜妩的额头,又把了一会儿她的脉搏,知道她的心脉已保住。
他放缓了声音,“姜妩,你做的很好,不必再撑着了,可以歇下了。”
姜妩认真的看了魏煊一眼,似在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见魏煊颔首,她浑身的力气散了开,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