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
到了这一天,无论是习文弄武的儿郎,还是点茶调香的女郎都会来到河边,或折一支柳枝,或送一枚荷包。
除了少年人,还有官府在河堤上举办的赛春宴,有最机巧的玩意、最夺目的花卉、最美味的吃食……听说今日有宫里的御厨出来,百姓们更是蜂拥而止。
还有小贩吹嘘,他见到了官家,官家还夸他们的吃食做的比御厨还美味。他说如果不是自己放不下家里的生意,早就收拾包袱进宫了。
“咕噜……咕噜……”乔榛使劲把头仰起来,她现在不想骂为什么自己买的最贵的渡轮还会出事,她现在只想活着。但是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水平面,四肢慢慢失去挣动的力气。
“快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我妹妹啊,”乔筠真的要疯了,二表姐请他折一支柳枝送过去,结果他柳枝还没有折到,妹妹先掉到了水里。
他没有多想,“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她一定要把妹妹救起来。
阿爹已经不在了,如果阿妹再出事的话,他都不敢想阿娘会如何。
半日后。
“秋娘子,筠哥儿没什么大事,不过受了些风寒,倒是喝几贴药就行了。倒是……”
“徐大夫,我家阿榛怎么样,”乔夫人有些着急。
“唉,看能不能熬过今晚吧,”徐大夫收拢针包,示意药童把药箱背起来,“熬得过去就没事了,熬不过去……”
秋娘子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盯着床上没有声响的两个孩子,双目无神。
“徐大夫,榛妹妹真的救不活了吗?”药童听徐大夫那语气,简直要是要准备丧事的感觉。他家也住在这一条巷子,乔家小妹妹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唉,”徐大夫抹了把自己的胡须,“谁又能说准了,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呀。”
谁又能想到半年前,这还是这条巷子人人羡慕的人家。
一老一壮老人向着巷口走去,夕阳洒在路口,泛起一地金辉。
“阿娘,”乔筠挣扎着坐起来,“妹妹呢?”
他记得自己跳下去后,好像抓住了妹妹的手,后面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个挨千刀的,带你妹妹去河边干什么,”秋娘子终于被惊醒,放声大哭。
“阿娘,”乔筠受到惊吓,也跟着秋娘子大哭起来。这半年人人都告诉他自己是家里唯一一个男人了,谁又想到他不过11岁。
“阿……娘……”床上的小姑娘手指动了动,秋娘子立马冲过去抱住她。
“你好啊,远方的来客,我的命数只到这里了,”一个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姑娘向乔榛行礼,“接下来的日子就摆脱你了。还请不要告诉阿娘和阿兄我已经离去,这样他们会很伤心的。”
乔榛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走上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桥,“喂,小孩。你话说清楚啊。”
小姑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她听到了耳畔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哭声,感受到温度越来越高的怀抱。
那个小姑娘也叫乔榛,乔榛知道她回不来了,乔榛小姑娘走上的那座桥正是奈何桥。
乔榛看到了她分享的记忆,原来他们都是死于溺水,旁边两人是小姑娘的阿娘和阿兄。
“阿榛,”乔夫人狠狠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大哭起来。
旁边的乔筠也哭起来,“阿妹,还好你没事。我差点以为,以为……”
乔榛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被乔夫人灌了一碗药之后,又继续睡了过去。
连乔筠都被打发去睡觉了,乔夫人决定等儿子痊愈后一定要好好教育一顿。虽然她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儿子憨,可连自家妹妹都护不好还当什么哥哥。
翌日一早,乔榛睁开眼睛,一眼看到靠旁边睡过去的阿娘,叹了一口气,阿娘估计是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这会儿才睡过去。
她把阿娘放倒下去,这样睡着也舒服一点,感觉阿娘似乎要醒来,她便把动作放得更轻。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穿好衣服,准备去厨房做早饭,这家子这半年来可没吃到什么好东西。
她步履坚定地走出主屋,她接受自己溺亡的事实,接受自己变成了还是9岁小屁孩的乔榛,接受自己的阿父于一月前意外离世,她抚摸自己的心脏:小乔榛,你安息吧。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她是乔榛,是名厨世家乔家的继承人,是有记载起天赋最好的人,是未满20岁她便斩获各种厨艺大赛金奖的骄子,是一菜难求的大厨。
所以一顿早饭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别说她只有9岁,更小也不怕。她五岁拿锅铲,六岁拿菜刀,十岁掌勺,十二岁就杀进决赛了。
她来到厨房,厨房还是挺大的,估计是她阿爹是厨子的原因。不过乔家这院子也不小,有小一进了,有前后院,东西连个厢房,正房旁边还有两个耳房,西厢房是她的。
厨房在后院西边,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