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赫连珏不是一下子就把朝政都交给了谢元。 过去的一两个月里,赫连珏都会把一些奏折拿到椒房宫。 起初还是一些比较寻常的奏折,基本都是地方上的一些琐事。 且他还会教谢元如何批阅、回复。 随后,赫连珏发现谢元上手很快,她总能比较客观理智地分析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 不会因为私人情感,或是善良、心软等原因就有所偏向。 也不会过度追求是与非、黑与白,能够认同和稀泥,认同“灰色地带”……谢元的言行表明,她符合一个朝政大佬的基本素养。 赫连珏就怕谢元太讲规矩,太重视对错,继而闹出意气之争。 朝堂不是课堂,是利益角逐,是力量的均衡。 虽然赫连珏并不赞成先帝处处都搞什么“制衡”,但当他做到那个位子上,执掌天下,面对文武百官的时候,他也需要有所衡量。 不是妥协,而是事缓则圆。 也不是不分是非,而是一切都没有那么的绝对。 而忠与奸、贤与佞,也没有那么的界限分明。 就像王、崔、郑等几位出身世家的重臣,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家族利益,有时为了自家还会伤及天下! 但,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奸佞。 靖边安民,治理地方,谋事断案,抵御外敌……他们都能轻松应对。 人啊,都是矛盾的,哪有那么的绝对? 赫连珏从小就是太子,也一直被教导如何做一个皇帝。 去了岭南,他也做到了岭南王。 他对于朝堂的制衡,对于臣民的管理,也是有些心得的。 饶是如此,刚刚登上皇位,面对海量的事务,以及朝臣们的明争暗斗、结党营私等等问题,赫连珏也是拼命适应了好久。 足足一年的时间,才让他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也逐渐摸清了跟朝臣们的“相处之道”! 谢元是个妇人,在男人看来,女人先天就眼界浅薄、心慈手软,容易感情用事。 赫连珏知道自家阿元不是个寻常妇人,但他在乎阿元,也就格外担心。 谢元却用事实告诉他:她!可以! 不就是制衡嘛,不就是不能非黑即白、懂得妥协嘛,她都能够理解,也能做到。 谢元还有个妙处,她是站在了历史巨人的肩膀上。 她或许不懂得朝政,但她懂得人心,更懂得知人善用。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 算账,核查宫务等,就由手握金算盘的南陵郡主负责。 盘查宫城防卫,以及与军事相关的问题,就丢给将门虎女穆伽罗。 还有河工水务等,也找更为擅长的人才。 谢元非常重视工匠,她提高了铁匠、木匠、瓦匠等等技工的地位。 虽然暂时她还不能打破工匠的底层身份,但她正在一步步地改变。 谢元还会去跟太皇太后、萧太后等宫中的长辈请教。 她们没有处理过朝政,但常年的耳濡目染,总能从先帝那儿有所了解。 还有伺候过高祖、先帝等皇帝的内侍、宫女等…… 可以说,谢元将“人才策略”运用到了极致。 见谢元能够顺利应对,赫连珏也就开始放手。 从半个月前,赫连珏在政事堂吵赢了诸位重臣,成功让众人同意皇后监国,赫连珏就将所有奏折都交给谢元。 谢元先批阅,赫连珏稍后进行抽查。 没有问题,再送去三省六部进行落实。 这半个月里,谢元几乎没有出过纰漏。 当然,这是帝后之间的“小秘密”,朝臣们并不知道。 他们听说了谢元在岭南的诸多行动,也知道这位谢皇后不是普通妇人。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谢元,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有些手段、有些心机的聪明女人。 “再聪明,终究也是个女人!” 崔相公冷然一笑。 他绝对有理由仇视谢元。 咳咳,当年的越州刺史,被赫连珏、谢元弄得家破人亡的崔伯庸,就是崔氏子。 当然,不是同一支的,但也没有出了五服啊。 按照辈分,崔伯庸应该唤崔相公一声伯父,堂的! 崔伯庸呢,也是崔家安放在岭南的一颗棋子。 不但帮家族开拓岭南的地盘,还为家族收敛巨额财富。 一年几十万贯的铜钱啊,就因为一个越王府,彻底断绝了。 越王赫连珏当了皇帝,崔家不敢怨怼,便迁怒到另外一个罪魁祸首——谢元头上! 除了欺软怕硬,崔家更恨谢元还有个原因: 崔家在岭南的部曲,有逃出岭南,跑回了京城,将崔伯庸其实是被谢元派人活捉的消息,回禀了崔相公。 那时,赫连珏还在外面开疆拓土呢。 利用乱民,将计就计,将刺史府一举擒获的人,是谢氏! “好个谢氏!好个歹毒妇人!” 崔相公暗恨不已。 偏偏崔伯庸贪墨、逼反良民、煽动民乱、冲击王府、意图谋反的罪名,已经被越王府锤死了。 人证、物证齐全,崔相公作为宰相,想要帮堂侄翻案都不可能! 这口怨气,只能咽下。 那时崔弘崔相公就暗自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且等着,我就不信一直不能报仇雪恨。 崔弘憋着那口怨气,等啊等,没有等到越王府倒霉,倒是等来了越王登基、谢氏封后! 崔弘只能继续忍,并在暗自告诉自己:三十年河东河西,我就不信谢氏会一直受宠! 崔弘又等啊等,过了几个月,谢皇后没有失宠,反倒以女子身份,被赫连珏推到了朝堂上! “女主临朝?真当是好事儿?“ 崔弘冷笑连连。 作为一个在朝堂上混迹了二三十年的老狐狸,想要给“菜鸟”挖个陷阱、使个绊子,简直不要太容易。 如果崔弘愿意花心思坑人,他能把“菜鸟”卖了,对方还要感激地说声谢谢呢! 更不用说,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