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成安感觉自己在梦中,似乎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那个叫成安的小公主从才到人膝盖高,跌跌跄跄,还要身边的老嬷嬷抱。画面一转,那个还要人抱的小公主已经八九岁的年纪,趴在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膝上,撒娇任性,受尽娇惯宠爱,其他的皇子公主没一个得到皇帝如此纵容宠溺。这样的宠惯使得这个小公主任情恣性,待到再大一些,小公主的性子更是任意而为,无所顾忌。做错事有皇帝托底,即使犯了大错也没有大的惩罚。
看到这小公主的以往经历,成安暗叹这公主真是好命啊,还没等到成安想到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就感觉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眼前仿佛一片漆黑。
“你就是我身体里的鬼魂吗?”
成安吓了一跳,听见一道女声,然后眼见面前出现一个和自己现在的身体一模一样的人,确切的说,似乎是一个周身泛着光的魂魄。
“你是...你是成安。”成安紧张了:“我也叫成安,我不知道怎么的一觉醒来就在你的身体里了。”
那魂魄状的成安又开口:“我知道。你刚刚看到的是本宫自小到大的记忆,我是这皇宫里的五公主,像你看到的那样皇帝宠爱,宫人畏惧,其他皇子公主艳羡,我是这皇宫里最受宠的,其他人只有眼热的份,就连皇后所出的永熙公主,即使她生下时天降祥瑞,是大周的福星,也比不过我。”
说完魂魄状的成安表情更是痛苦了,语气也夹杂着无限讥嘲:“我以为我父皇爱我,宠我。直到我在九鹿台后偷听到父皇和巫祝谈话,我才知道我这一身荣宠皆因父皇对我的利用。”
魂魄状的成安仿佛落了泪:“我母亲位卑,生下我后被封为康嫔,后来也没有再晋升,八岁那年,母亲生病去世,我被带到父皇面前,从那以后父皇一直对我很好很好,那时我以为父皇念在我失去母亲对我骄纵宠爱。”
“直到我亲耳听见他和大巫谈话,我才知道我有多可悲,我八岁那年永城侯府八十三人被北边蛮族灭口,全府就只剩永城侯次子侥幸活了下来,一般的公主皇子十四岁出宫开府,而我,父皇说舍不得,我便一直留在绫绮殿。”
这两句话说的让人摸不到头脑,成安静静等着她说。
“永城侯府八十三人,八十三条冤魂,死后不得全尸。他们化成灰,全都埋在绫绮殿下。我,是大巫选中镇压怨魂之人,可笑我八岁那年以为自己有了个好父皇,可笑我以为父皇留我在宫中是对我不舍。他惧永城侯势大,暗中灭人满门,又怕冤魂索命,用自己的亲生孩儿镇压冤魂。”
成安听得毛骨悚然。
那魂魄状的成安看着被惊吓到的成安:“我心生怨怼,却又惶惶不安,夜不敢寐,你之所以占据了我的身体,是因为我那时已魂魄离体,在你醒来的前一夜我服了毒。我魂魄飘荡,看见自己的肉身竟然醒了过来,我才知道另有一个魂魄进入到这个身体里。我已经没有心力再活下去,你既然在这身体里这身体便归于你了。”
说完,就见那泛着光的魂魄渐渐消散,成安也从梦境里挣脱了出来,脑子逐渐清明,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成安意乱心慌,开口叫了瑞银进来。
瑞银见成安殿下似乎是刚睡醒,上前问道:“殿下,是否叫人摆膳。”
成安木然摇了摇头:“你在殿内陪着我吧。”
说完感觉到瑞银探究的眼神,又补了一句解释:“我做了噩梦。”
瑞银看成安殿下坐在床榻上半拥着锦被,神色怔怔,不知是做了什么可怖的噩梦。瑞银伸手落在成安芊瘦的脊背上慢慢轻抚,似是能抚平惶悚:“殿下莫怕,那只是梦。”
成安坐在床榻上,受着瑞银的安抚,慢慢不再心慌害怕了。
惊惧张皇过后便清楚的感到生理上的饥饿了,成安开口道:“我饿了。”
瑞银又轻轻拍了拍成安背后几下,去到殿外传了膳。
看着瑞银转身离开的背影,成安突然觉得整个宫殿都凉飕飕的,阴森森的,连忙爬起来,拖沓着绣鞋,刚走下床没几步,瑞银回来了,看成安下了床,便以为成安是要如厕,便从衣架上拿起意见外衫披在成安肩上。
成安扯着瑞银一同坐在桌子旁,瑞银坐着也不踏实,看着有点紧张。
“不用这么紧张,你陪我吃点。我一个人吃没胃口。”
“是。”瑞银这才看起来没那么诚惶诚恐了。
成安对此表示十分理解,如果让她和领导一起吃饭她也不自在。
用完饭后,成安沐浴洗漱,待到要上床睡时,成安转身对着要退出殿外的瑞银说到:“瑞银,你陪我在殿内睡吧。”
瑞银轻声答应了,转身走向外间的小榻。
成安赶紧出声拦住:“不是睡在那,陪我一起睡床上。”
瑞银未想到成安殿下竟是要她一起睡在床榻上,摆手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