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心脏?”
楚留香倒抽了口凉气。
近距离看见一颗心脏的冲击力还是极大的。他与观婳不同,离开铁血大旗门后,就开始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又屡破奇案,自然是见过死状凄惨的尸体、看过残肢断臂的。
“福肉”上长着两根粗大的血管,还有许多细小的脉络,上面似乎还附着黏腻的液体,与人类的心脏如出一辙。望着洁白瓷碗中央怪异至极的“食物”,楚留香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一种逼真的幻觉。
这一定只是什么与心脏极为相像的肉食罢了,这桃源一般的沙塘村,怎么会是人食人的地狱?
观婳按了按饥饿的腹部:那里几乎盘旋着一团肆意燃烧的火焰,时间每多延长一秒,身体中的养分就被不知餍足的饥火多啃去一层皮。
但是,这份饥饿与食欲也成了准确的指南针:这团所谓的“福肉”,是可以填饱观婳肚子的。换言之,属于诡物的一部分。
刘宛小心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在楚留香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担心的情绪,急忙开口解释:“这……这可不是人身上的东西!是忌水娘娘恩赐的肉粮!”
“忌水娘娘”四字,总算把观婳与楚留香从各自的失神中拉回现实。观婳还在沉思,楚留香却迫不及待地接着问下去了:“‘肉粮’?姑娘的意思是,村民平日就以此为主食?”
“不错!我们幸得海神恩赐,一块拳头大小的‘福肉’,可抵常人三四天饥饿,除此之外,只要饮水就行。”
刘宛用木盖子盖上碗,转身进了厨房,捧出陶瓮:“海沖岛不宜种植畜牧,先祖登岛后虽带了种子,庄稼却在二三年内纷纷枯死,鸡鸭牛马也无法适应海岛气候,极难养活。所幸忌水娘娘辟水而来,施展神通,以绝饥馑。此后,每当我们诚心祭祀,鞭海祷告,就会有‘福肉’顺水而来。”
少女让楚留香往陶瓮内看:“并不是所有‘福肉’长得都与心脏一样,大多是寻常肉块。但先辈发现,形状越是完整的福肉,效果越好,还有治病的能力。例如这一块长得如同心脏的,就能医胸闷气短、心气无力之疾。”
“你们可曾获得能医治失明的福肉么?”观婳忽然问。
“这……要看是什么样的失明了。”刘宛犹豫道。“因为母亲是海巫,我也跟她习得一二服用‘福肉’的方子。若是视力微弱,夜不能视的毛病,‘福肉’倒能治愈。但如果全然看不见,或是失去双眼,也是没有法子解决的。”
观婳沉吟片刻,问道:“眼睛不行,倒能理解。可你曾问过我,我这断臂能不能医治,难不成,吃了福肉可以重生断臂?”
“这个……我也只是听母亲说过。”刘宛想了一下,回答,“我曾偷偷翻过她的手札,传闻先祖那时候,‘福肉’还没有显出很特殊的力量,只能让人吃饱肚子。近来倒是愈发灵妙,本来谁都不认为能当上‘鳣童’的冒哥,现在也好好地去巫地……唔。”
观婳敏锐地捕捉到少女口中的关键词:“‘鳣童’?‘鳣童’是什么,‘福肉’变得灵验,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刘宛自知失言,笨拙地转移话题:“啊,也没什么,他们是比较特殊的一类人,平常不与我们住在一起,我也不太了解。到中午了,你们该回村长家用午饭了!”
观婳与楚留香对视一眼,现在二人都毫不怀疑,沙塘村的确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一定与“鳣人”诡画有关!
楚留香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笑意。
他双眉浓长,眼却清澈秀逸,武人特有的侵略感与他性格本身的幽默善良混杂成矛盾又吸引人的魅力,当他笑起来,略显冷酷的面部棱角就染上几分温柔顽皮,几乎令人目眩神迷。
“刘宛姑娘,不瞒你说,我实在是对‘福肉’好奇得紧,又不忍与村长老丈争夺口粮。”楚留香眨着眼睛恳求道,“看在我们几人颇有缘分的份上,刘宛姑娘能否招待我们二人一顿午食?”
刘宛滞在原地,单纯淳朴的乡村少女明显不太能应对这样的场景,犹豫不决道:“这……我不知母亲何时回家,若是让她看见了,我定是要被说嘴的。”
楚留香见她有几分松动,长袖一卷,指间居然夹了一束不知从何处摘下的花。明黄的花朵柔软,又有草叶妆点,更显小巧可爱。微微颤动的花瓣上,甚至还沾着一层晶莹露珠。
“我观姑娘居所外部轩峻别致,内部布置精巧,又有草木装点,只差一抹亮色,锦上添花。”
刘宛不妨他忽然来这么一出,木呆呆地接过花束,才一下子羞红了脸。就在少女不知道该不该骂一句“登徒子”时,忽然发现手中花朵并非普普通通地扎成一束,下面有草叶结环,垫了些短枝,形成了一个内凹的草窝,中央卧着一只洁白的玉兔。
玉兔由上好暖玉雕成,通体洁白,毫无瑕疵。刘宛的眼一下子瞪大了,稀奇地将玉兔握在手里。
兔雕沉甸甸的,可供把玩,可当镇纸,很适合刘宛这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