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花会和云门春狩之后，就是雷打不动的春灿宴。但因着五年前吴家在春灿宴出丑，她们从此便再也没参加过。
所以书院中其他人去参加春灿宴的时候，吴家三姐妹干脆回了家休沐。
念娇一到家，吴老爷就单独召她道了歉，大意是爹爹识人不清，望她谅解。
念娇其实乐得婚事黄掉，她也不用纠结。
但她高兴早了。
第二天吴老爷回家的时候眉间又酝酿着怒气，将笏板往一桥怀里一丢，气势汹汹地叫大姐夫去书房商量。
“仟才，为父今日在朝上被参了一本。”吴老爷揉着眉心，“我与钟丞相一向没有来往，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皇后娘娘有意赐婚。钟丞相就以此为由参我结党营私，与四皇子有染。”
吴老爷喝了一口茶，又道：“冤啊！如今朝上不是支持三皇子的，就是支持四皇子的，他不去参这些人，偏偏参我这种真正秉持中立的，荒谬！”
“岳父有所不知，钟丞相明面上制衡两派，实际上早就投了三皇子那边。”
“原来如此！”吴老爷恍然大悟，“你这消息从哪里得来？”
张仟才无意隐瞒，道：“小婿如今与七皇子的人走得近了些。不过岳父放心，我不会亮明立场。”
“七皇子？你看好七皇子？”
当然不是。张仟才心里明白，不过是恩公的任务罢了。
“岳父，就当是多种选择吧。”
“也罢也罢。当下最要紧的是，钟丞相的奏折，为父如何捱过？”
“如今之计，只能向皇上澄清……”
“哎呀，关键还是那桩婚事，彻底回绝皇后赐婚才行……”
吴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桥敲门的声音打断。
“老爷，夫人差人来禀，皇后娘娘刚刚遣人来催婚事了，问您应不应下五小姐的婚事？”
吴老爷脸色铁青，和张仟才对视一眼。
“让皇后娘娘的使者稍等，我这就过去。”
……
好说歹说，银子塞了几锭，才让那趾高气昂的公公回去跟皇后娘娘多说些好话，再宽限些时日。
吴老爷心中烦躁，但又不敢不将此事放在头等要位。
当天下午，他就去了好友赵之洞赵大人的府上，请他介绍婚婿。
“老吴，你若要找个顶顶好的女婿，短时间内那是难上加难，不过……”
“唉，不瞒你说。我这幺女性情温良，配谁都是配得上的。只是乃我侧室所出，没有嫡女身份。我自知如此，也不求能与大富大贵人家结亲，但求找个身世清白之人便了。”
“你还算拎得清。”
“我哪敢拎不清啊！之前贪图林之煊的才华学名，还觉得捡了个漏，谁知道出了这码子事。唉……”
“你吴家在结婿一事上确实命途多舛……”说到这，赵之洞猛得打住，他本想说五年前春灿宴那事，但怕揭吴老爷伤疤。
“所以，老赵你究竟有没有合适人选啊？”吴老爷心急如焚，别的一概不关心。
赵之洞捋着胡须，道：“我心中倒是有一人。”
“请说。”
“老吴，你知道我户部掌管银钱，时常与皇商打交道。”
“皇商？”
“是也。我与一家经营丝绸的皇商交好，姓陈，名悬。他有胆有识，白手起家，如今不满三十。去年原配夫人病逝，有意寻一位端庄的官家小姐续弦。就看你老吴看不看得上了。”
吴老爷沉吟，要将念娇嫁与商人确实有些不如意，但总比让皇后家那有恶名的小公爷折磨来得好。
况且念娇一嫁过去就是当正妻，又有富贵滋养，不会过得差。
吴老爷道：“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对方的人品如何。”
赵之洞拍着胸脯：“你若是有意，我一会儿就去调查。你老吴的事，我必定全力帮你。”
吴老爷又道：“最好约个机会，让我的小女悄悄瞧上一眼，让她满意才行。”
赵之洞乐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了你老吴这儿，还得过问女儿。你呀，女儿命，女儿奴！哈哈哈哈！”
两人多年好友，吴老爷不以为忤，见赵之洞打包票的样子，心里才放下一块大石头。
当下两人约定，若是调查没问题，就将那位名叫陈悬的丝绸皇商约去虎镇寺上香，来一场偶遇。
吴老爷心满意足地回到家里，立刻去了薛姨娘和吴念娇的屋子。
他先是对着薛姨娘嘘寒问暖了一番，神情温柔，但奈何薛姨娘如一块冷而得体的石头，少言寡语，对吴老爷的殷勤大为冷淡。
吴老爷自讨没趣，只好为难地进入正题。
“念娇今日做了什么？”
“爹爹，女儿在温书。”
“不错，不错。”
话题一冷。
吴老爷又抢打起精神，道：“之前给念娇说的婚事……是爹爹不好，爹爹识人不清……”
念娇定定地看着吴老爷，温柔笑道：“念娇不怪爹爹。念娇与进士郎没有缘分罢了。”
“你这样想……很好。”吴老爷听着女儿体贴的开导，心中颇感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