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睁开眼时眼底一片血红。
江浸月手足无措,不知道花辞是怎么了。
她只知道不开心的时候要去散心。
“我们去走走吧,你现在情绪不好。”
扭头把阿杳叫过来,翻身上豹,对花辞招招手,“快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花辞脑子很乱,迷迷糊糊跟着她们走。
慢慢冷静下来,明知自己态度不好,又不知道如何让解释自己情绪变化,只闷闷地跟着。
江浸月也没说话,坐在阿杳背上很认真地想花辞的问题。
蝴蝶死的时候难过吗?
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只有短短十八天。
虽然只是帮它挪了位置不让它饿死。
那只渊蓝闪蝶活了十八天,可能听起来不算什么,但对它们来说算是相当长寿了。
如果她没有遇见闪蝶,闪蝶没有遇见她,估计没几天好活。
那丛黄花的花蜜不是它觅食的对象。
当然也不一定,万一它还有其他活法呢。
这些都说不准,毕竟江浸月自作主张地替它选择了有她参与的活法。
显然结果还不错。
江浸月尽她所能帮助它,不是为了消遣,更不是为了让它感激,毕竟它只是一只蝴蝶,又能知道什么。
她只是觉得他们很像。
一个缺了半边翅膀不能飞翔。
一个腿有疾病不能行走。
闪蝶的一生不能由她来评判,可自己这十几年虽有缺憾但十分快乐,有阿爹阿娘哥哥姐姐们无条件的偏爱,让她完全不介意自己的残缺。
所以她希望她的闪蝶不会不满意自己的“独.裁”。
江浸月这么想,也这么说出来。
可是花辞的关注点很奇怪,他在江浸月剖析的过程中只问了一句,“是亲的吗?”
话题有些跳跃,江浸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哥哥姐姐们,是亲的吗?”花辞重复。
“当然是。”江浸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回复,毫不介意他的打断,继续自己的回忆。
闪蝶死的那天江浸月只难过了一小会儿,像以往一样,她规定自己情绪低落的时限,到时间之后想方设法帮助自己脱离不快乐。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汀厝从小把她养到大,见不得她不开心的样子,说看到她难过他会很心痛。
于是他们约定,难过的时间最多只能有半天,然后汀厝会以任何方式把她拉进情绪缓和地带。
所以她开导自己,这只闪蝶是那么与众不同,有独一无二的一生,它的美丽曾震撼过同为残缺的自己,并将长久的留下最鲜活的记忆。
她会永远铭记这段短而宝贵的时光,那是一只蝴蝶用生命给予她的馈赠。
最后她指出花辞话中的不恰当,“你刚刚说的不对,它不是我的蝴蝶,也没有作为‘我的蝴蝶’死去,它只是它自己啊,就像你一样。”
花辞仰头看她,微风拂过,帷帽的白纱在风中荡漾,像是一个温柔的微笑,花辞听见她灵动的声音,“你只是你,独一无二的花辞,不为谁而活的花辞。我也一样。”
花辞好像又看到那场惊心动魄的日出。
天光乍泄,日光割裂朦胧,前赴后继地照亮每一寸土地。
久处黑暗的人猛地难以适应,开口时带着犹豫,“作为花辞而活,作为……季望而活?”
“哈哈哈哈哈,当然啦,又没有别的答案。”
“……好。”
光带着热度,让冬雪融化,让坚冰化水,让枯木逢春。
花辞此时觉得,这点热度应该也能熔断囚鸟的镣铐。
如果不行,花辞疯狂地想,那就再付出点血的代价。
血比光更滚烫。
花辞的思绪有些跳跃,他想起刚刚江浸月说的话,觉得她真的自信又幸福,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永远”这么沉重的词语。
“到啦。”江浸月跳下来,“来,带你玩个刺激的。”
花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不知不觉见又爬上了一座断崖,就在早晨看日出的隔壁。
花辞有些无奈,明明早就计划着逃跑了,结果又迷迷糊糊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附近。
“玩什么?”花辞默默叹气。
江浸月招招手,想让花辞靠近一点,花辞不为所动。
看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江浸月主动凑到花辞面前.
花辞觉得自己即将得到一个很隆重的答案,不自觉屏气凝神,微微侧耳。
然后江浸月带着神秘的声音从白纱下传出,“……你猜。”
花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