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难过,那谁来替她吹拂这自由的清风呢?
那声音又说话了,这次变得清晰。
【让那只自由的眷鸟,替你飞回那片山林。】
那天有多兵荒马乱江妩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醒来是已经是黄昏,她被尹琅温柔地搂在怀中。
他们躺在干燥柔软的被中,尹琅轻轻拍着江妩的后背,谁都没有说话。
新生儿被陶嬷嬷一行人照顾着,她仍在发热。
他们用尽了一切办法,却无能为力。
如果天黑还不能退热,那这个还未睁眼的小姐凶多吉少。
奇迹并没有降临。
一直到立春第二天傍晚,这个着急出来的小姐早已陷入昏厥,怎么拍打都不会出声。
万物明明自昨日起就要焕发盎然生机了,却仍然把尹府留在寒冬。
尹府一直在沉默着,江妩一直很平静,她好好地吃饭,按时睡觉,安抚前来看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唯独不和儿子之外的任何人说话。
尹琅一直轻轻地同她说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什么西厢房的前年掉下来的瓦片成了一群蚂蚁的窝,去年酿的梅子酒过两天就能挖出来喝了,昨夜有人犯了宵禁但没让巡逻兵追到……
他单方面的对话好几天没有得到回复,尹琅看着江妩苍白的唇,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再抬眼时,尹琅眼底一片猩红,声音却很轻,“江妩,江妩,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江妩抱住他,拍拍他的头,安抚似的,依旧没有开口。
————
汀厝就是在那个紧绷的夜晚敲响尹府侧门的。
那个门不常开,后来每次开也都是因为他。
汀厝戴着一顶黑色的帏帽,夜色深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清路。
管家卢伯给他开的门,他旁若无人地走进门,卢伯两天没合眼,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没有拦他。
汀厝没来过尹府,但靠直觉直接摸进了新生儿的房间。
他一身黑衣带着黑帽,给屋里一群丫鬟婆子吓得不轻。
他把随身带的黑包袱扔进了一个婆子怀里。
汀厝不是随便扔的,他觉得那个嬷嬷看起来是老大。
汀厝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把药给你们小姐喂下去。”
说完扭头就走。
管家卢伯这才跟上他的脚步,一开口尽是疲倦,“来着何人,你可知私闯……”
“嘘,”汀厝在他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也不想你们小姐香消玉殒吧?她应该还没睁眼呢。哦对了忘了说,药一个时辰喂一次,一次一勺,别浪费了。”
汀厝原路返回,又从侧门离开了,看了看呆愣的管家,还贴心地替他把门关好。
那天夜里,没人知道来者是何人,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府里新生了位小姐,如何知道小姐性命堪忧,如何知道尹府构造,如何飘飘然来又飘飘然去的。
婆子们和大夫们已经山穷水尽了,死马也当活马医,闻了闻那包袱里的药没什么问题,又尝了一大口。
卢伯一进门就看到那瓶药一下子没了一半,也没管药管不管用,就呵斥尝药的那人,“你喝什么!还喝这么多!”
一群人商议了半个时辰,又看了看浑身滚烫一动不动的小姐,纷纷叹气。
试试吧。
幸好这群人选择了试试。
次日一早,小姐身上的温度就有下降的趋势,碰碰她的手也动了,陶嬷嬷喜极而泣。
第三天,小孩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第七天时,她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也第一次见到她娘亲和爹爹。
那天夜里,侧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一位老者。
他穿着一身灰色麻料衣裳,佝偻着身躯,对开门的管家卢伯说,“我是来送药的。”
卢伯不怎么信,那老头啧一声,“前两天那小子来过了,你不会忘了吧?”
卢伯这才忙不迭地把他请进来,老头嘀嘀咕咕,“让你们省着点省着点,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卢伯没听清,问他,“老伯,您说什么?”
老头斜他一眼,摆摆手。
卢伯把老头带到尹琅房内,尹琅行礼感谢女儿的救命恩人。
谁知,他刚弯下腰就听见这老头说,“尹老爷?知道你们家的规矩吧,你女儿病好了之后我要带走。”
尹琅一时没反应过来,弯着腰震惊地看着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