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飞光,雷声轰鸣。
江浸月从阿杳身上滑下,试探走了两步,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抱着皎皎,愁眉苦脸地望向电光闪闪的黑夜。
元宵爬上尹府主卧的房檐,尹琅手撑着脸轻皱着眉,江妩为他按摩太阳穴,强势地让他先行休息。
汀厝指挥着马车多绕了许多路,才在尚且营业的店家里买到缺少的东西,赶在亥时下雨前,出了京州城门。
阿杳焦躁不已,江浸月搂着她抚慰。
元宵长跪不起,面朝长街深深忏悔。
汀厝心悸不安,强拉和朱说东扯西。
花辞百折不回,倾尽全力挣扎向前。
明灯升空。
阿杳甩开江浸月,朝京州城北疾驰而去。
元宵放下引雷针,翘着二郎腿等待审判。
汀厝的话被打断,四只纸傀儡面色一变。
花辞不甘地叹息,他无力做出任何改变。
惊雷炸响。
尹府主卧的木柱瞬间被点燃。
元宵长久地留在了房檐上,他选了个好位置,这里燃烧很慢,足够单独留在房内的尹琅逃亡。
皎皎似有所感,安抚被阿杳甩开而受伤的姑娘。
阿然被母亲召唤而来,着急地示意江浸月,载她一起前往湖泊。
元宵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夜动手的,不止他一个。
白天,徐强在尹府的饮用水源中下了药,亥时前后,他们会失去所有的行动能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的卧房走水,但没有人能去救火。
烛台蜡块的香味并非来源于草药,而是他们研制十几年的蛇毒。
只需嗅闻,即可致命。
江妩和尹琅每晚都要嗅,结合水源中的药物,危力更甚。
大雨如期而至。
宛如银河倾泻。
阿杳跑到侧殿时,江妩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她着急地吼叫着,费尽力气将主人背在背上。
回到岐岚山时,她已经筋疲力尽。
猎云豹以速度称霸山林,也会因速度致命。
它们长时间疾驰后,必须进行休息,否则,奔跑积攒的热量会聚集在对它们而言最重要的两个器官——头部和尾巴,长时间的高温会让他们致命。
阿杳仰倒在地,剧烈喘息。
阿然把水碗推到她的嘴边。
江浸月手足无措,惊恐让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颤颤巍巍爬向母亲,“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江妩眼角含泪,软得像一缕风。
江浸月慌张地握住江妩的手腕,想感受她的脉搏。
皎皎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露出爪子,扑向江浸月。
江浸月面色惨白,闪电之下,她像一只凄美的山鬼。
顺着皎皎进攻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一条高仰着头,漏出獠牙的蛇。
——它闻到了自己毒液的味道,前来收获它的猎物。
情急之下,江浸月竟抱着江妩挪动了两步。
阿杳的喘息逐渐虚弱,阿然发出呜咽,江浸月带着哭腔道,“阿然,你救救她啊……”
皎皎和蛇缠斗,她即将生产,体力不支,蛇的毒牙划破她的肚皮。
皎皎爱干净,她的毛发永远长白柔顺,此时此刻,血液凝结她的长毛,浸染成残忍的深红。
江浸月想帮每个人。
她慌乱地为阿杳补水,竭尽全力将水桶拖到她身边。
——可阿杳已经没有力气再喝了。
她在脑中温习每种草药的药性,借着闪电怜悯地照亮山林,颤抖着手,连滚带爬地来回寻找、采摘、揉碎,将每种可能帮助母亲的药汁送进她嘴里。
江浸月知道打蛇打七寸,她没有工具,抬起手刀,试图帮助龇牙咧嘴的血红色小猫。
——蛇头调转方向,朝她的虎口咬去。
皎皎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拼尽全力扑向蛇头。
江浸月的虎口破了,但皎皎的叫声戛然而止。
江浸月颤抖地钻进江妩怀中,“阿娘、阿娘,我好怕,我好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她昏了过去。
汀厝赶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两个傀儡男孩一人抱起江浸月,一人抱起江妩,眨眼间消失在山林。
一个傀儡女孩在阿然的警告中探了探阿杳的气息,轻轻摇了摇头,抱起皎皎,朝江浸月的住处闪身而去。
另一个傀儡女孩轻轻捂住和朱的眼睛,温柔地告诉她不要怕。
其中一个傀儡男孩把江妩送到地方,回来接汀厝。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暴雨冲刷世界。
————
江浸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浮浮沉沉,兜兜转转,浑浑噩噩。
醒来觉得一身轻,睁眼的一瞬间把梦境忘得一干二净。
往窗外看去,今天是个阴天,外头没有阳光,判断不出是什么时间。
准备起身时,江浸月发现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控制不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蹬腿之后,她连人带被子一块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