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扒着她的肩膀,不停地舔江浸月。
江浸月抱起相思,撇着嘴,两眼放空,盯着模糊的竹影,不安地摸相思的肚子。
“哥哥们在草原定居了,他们自由而幸福,我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是吧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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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提着油灯,缓步走进阴暗潮湿的地牢。
狭窄的牢房里关着一个披头散发,摇头晃脑的人,他咬破手指,血掺着泥,不停往地上画什么东西。
听到声音,他猛地回头,阴鸷的眼神望向来人。
看清花辞那刻,他诡异地笑起来,“来啦。”
徐缓之对自己很能狠下心,指甲咬下来一半,一时半会儿血止不住,他不甚在意地往满是污渍的衣服上蹭蹭,挪到离花辞近的位置。
身上的锁链随着动作不停碰撞,发出骇人声响,徐缓之烦躁地踹了一脚,靠着墙角盘腿坐下。
徐缓之做惯了道貌岸然的官,如今沦为阶下囚,竟也能很快适应身份。
他勾着嘴角微抬下巴,能看出几分抬手间翻云覆雨的威仪之态。
“小子,我知道你是谁了。就因为你,石棋那疯子毒死了整个凭栏问,毁了我多年心血。哦,估计你不知道石棋是谁,就你那个便宜师父。哈哈,‘师父’?就他?”
花辞拎着油灯面无表情,闻言眯了眯眼。
半个月前,徐缓之的弟弟徐悠之因通敌被捕,证据确凿,他无话可说,十分愉快地抖落了“罪行”。
他语中尽是得意,像是自己秘密创作的惊世骇俗的作品终于被人发现,迫不及待地展示其中巧思和细节。
徐缓之和徐悠之里应外合,选了个“良辰吉日”,一把火烧了中毒不能行动的尹琅,事成后密信发往边北。
三天后,身为边北战场主将,早早与胡人勾结的徐悠之,故意制造一场混乱,为的就是除掉尹家两位公子。
所谓“良辰吉日”,正是六月初九。
在徐缓之八岁,徐悠之六岁那年的六月初九,人前温文尔雅的父亲酗酒后暴走,泄愤打死了两人的母亲,留下一对为保护母亲,同样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儿子。
父亲生气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母亲心疼儿子们学业繁重,白天带他俩去放风筝。
傍晚父亲议事归来,破天荒地抽查他俩的功课,在此之前,他从不过问这些。
缓之和悠之沉浸在兴奋中,一篇文章磕磕巴巴才背下来。
虽然背诵没有错误,可父亲却把游玩耽误学业的罪名扔到母亲头上。
尽管父亲才是那个不关心自己学业,尽管那天是两个孩子一年中第二次出去玩。
兄弟俩瑟瑟发抖满脸泪痕,蜷缩在停止呼吸的母亲怀里,颤巍巍地叫着母亲母亲,我好疼。
母亲没有回答,他们只听到父亲了的暴怒:“叫你惯他们!养得不成样子!看看人家尹琅!”
价值连城的瓷器接连砸在母子三人头上,瓷瓶结实得很,没碎。
徐缓之和徐悠之从那时起,牢牢记住了给他们带来灾难的名字。
他们在母亲渐凉的血泊和怀抱中,彻底昏死过去。
他们受到惩罚的原因很简单,对尹琅产生恶意的由来也很简单。
大泱的皇帝贪图享乐,沉溺歌舞,一代不如一代。
比徐悠之大一岁的太子生性软弱,毫无主见。
可惜皇室血脉凋零,瘸子里面挑将军,他顺顺利利地当了太子,后来成了皇帝。
太子岁数夹在徐缓之和徐悠之中间,从小被他俩哥哥弟弟左哄右骗地叫着。
有徐氏兄弟俩在,太子不必操心永远背不完抄不完学不完的功课,他只需要快快乐乐地研究书法字画。
皇帝对朝政一事孤陋寡闻,但在艺术上造诣颇高。
没有人知道,徐氏兄弟对尹氏旷日持久的恶意,正如他们不知道,皇帝为了安心创作,和两人达成交易,将手中权力尽数交给二人。
皇帝不想要江山,不想要美人,他只想当好民间行事低调,未曾露面但颇受追捧的书画大家“郑愚”。
父亲想让徐氏兄弟登庙堂,居高位,为大泱鞠躬尽瘁,由此名垂青史,光宗耀祖。
徐氏兄弟平步青云,却不是为了实现父亲的意志,只为报复。
他们要先铲除尹氏,再把大泱玩完。
大泱亡国,父亲的愿望便永远不会实现。
待到有朝一日他们规划已久的报复计划昭告天下,徐家就能臭名远扬,彻底“名垂青史”,父亲九泉之下愧对列祖列宗,再也抬不起头。
单引率兵抵达京州,正和徐氏兄弟心愿。
他们秘密送皇帝远走天涯,做快活的天才画家“郑愚”,而后找了个和皇帝样貌相似的人,迎能者,请上位。
政权和平交接。
由此,报复计划成功实施。
徐氏兄弟得偿所愿,只等秘密公开,被冠上“宁臣贼子”的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