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兴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瓷匠,因为常年劳作面对高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许多。他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烟斗有一下没一下抽着,烟气在鼻腔中转了一圈,又弥散在空气里模糊了他的面容。
匠人的地位不高,赚的都是些辛苦钱。如今家里又添了一个孙子,花销又多了一笔,小儿子有出息,读书也需要银钱,二儿子明年就要议亲了,也需要准备彩礼钱...
钱钱钱,薛兴将烟斗在门槛上磕了磕,刻下一道痕迹,心里满是忧愁。
他想着,今年太后过寿,知府肯定要献上寿礼,或许他可以试着用自己的技艺搏一搏。
想明白了,薛兴撑着膝盖站起来,佝偻着往瓷窑走去。
瓷器的炼制过程讲究且繁琐,炼泥、制坯、上釉、烧窑,最后如果有需要还有经历彩绘。
那本来是一团泥巴,在匠人的手里慢慢有了形状,有了颜色。
瓷瓶察觉到自己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甚至偶尔能动一动的时候,它正被薛兴送进窑里。
窑里的瓷器摆了满满好几层,这是匠人为了节省燃料、提高效率并节省成本的办法。
批量的瓷器被生产出来,成为茶具、花瓶、酒器...
但是瓷瓶不一样,它单独占据了一个位置,很大,能够再放下二十个瓷瓶的空间。
它是特别的。
瓷窑被封上,内里变得很暗,随着窑内温度越来越高,内里也慢慢变暗。
瓷瓶它本来身上冰冰凉凉的,有点温度身上很舒服。它还试图和其他瓷器说上沟通两句,但失败了。一是它不会说话,二是炙热的温度让它变得很痛苦。
它想要尖叫,但发不出声;想要动一动,离开现在的位置,但它已经没了力气。
瓷瓶只能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水分被一点点蒸发,身体一点点变得坚硬的同时,也带来了撕裂般的疼痛。
瓷瓶不明白,它才刚刚睁开眼睛,刚刚看见这个世界的一缕光,而它的创造者,也就是它的“父亲”为什么就要迫不及待送自己来承受这样的苦痛。
无法自救,也没有人来救它,瓷瓶活生生被疼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它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薛兴。
那是一张沧桑的脸,脸上沟壑纵横,他粗糙的手捧着瓷瓶,眼睛却在发光。
薛兴已经在瓷窑待了四五个月,熬了一天又一天,手里的瓷瓶砸了一个又一个,始终出不来想要的完美瓷器,但所幸他没有放弃,让他等到了。
他不肯假手于人,抱着瓷瓶细心彩绘,然后将瓷瓶再一次送进瓷窑。
开窑的那一刻,精美的纹样缠绕瓶身,薄如蝉翼的瓷器却偏偏有着最为端庄大气的器型,是技艺的极致。
薛兴大喜,抱着瓷瓶就去了知府门口,然后领回了一袋银子。
瓷瓶看着自己从被买了,它并不伤心,甚至松了一口气,起码它不会再疼了。
难得一见的珍品,知府开始造势,邀请了江南的文人开了诗会,并在诗会上展示了这件瓷瓶。
等刷够了名气值,礼物就愈发贵重,瓷瓶也就够格送给太后作为寿礼。
但太后寿礼多得很,看不完看不尽,最后瓷瓶被赏给了一个刚立了军功才九品的侍卫。
侍卫家里本就贫寒,有了机遇才立得功劳,比起华而不实的瓷瓶,他更希望太后赏赐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瓷瓶摆在家里不能吃只能看着,还不能损毁和变卖,侍卫看着自己家里饿得皮包骨的三个孩子,咬咬牙,变换了容貌和声音去了黑市将瓷瓶交易出手。
兜兜转转,又经了几手,瓷瓶被邵玉泉买了回去,摆在了书房。
瓷瓶本来以为自己抱了个大腿,起码不需要再受风雨之困,也不需要再承受苦难。
但谁知,天降横祸,莫名其妙地从架子上摔了下去。
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但又陷入了循环,死了一次又一次。
瓷瓶:疼死了,想骂脏话。
所以瓷瓶很急切地想摆脱循环,它实在不想再疼了。
群里的人一起想办法,它也跟着勇敢一把,挪了挪位置,顺利避开了死劫,谁知刚脱险又陷入了“魔掌”。
那个女孩居然敢将油往它身上抹!
瓷瓶很嫌弃,那个女孩还口口声声叫它瓶子仙人!你瞧瞧有那个人是这样对待仙人的!
但是小女孩会抱着它,会悄悄对它说话,就像是对朋友一样。
或许她没有那么好,但要是有这样一个主人,也不是件坏事。
女孩很受宠爱,瓷瓶以为这次总算能安稳一阵子,但谁知邵府作死,全家造了劫难,瓷瓶也跟着遭殃。
女孩哭得很伤心,但改变不了什么,瓷瓶只能陪着,也做不了什么。
再一次陷入循环,感受着被抱在怀里的温暖,瓷瓶提着勇气,想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