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顿了顿,模糊地听到几句训责以及玻璃被打扫时的声音。
“花艺方面的事情不是一直由萝丝负责?”
林顿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餐厅。
“您忘了吗,因为那件事情,萝丝昨天被辞退了。”
“噢,那看来还需要重新招聘人来接替她的工作。”
“是的。”
……
声音越来越远,稚京注视着眼前的艺术雕像,微怔后缓缓收回目光。
需要重新招聘吗?
在孤儿院时,稚京随老师学过一段时间的花艺,仅是课余爱好的培养,也已经过去许久。
但,眼下的境遇容不得稚京思考太多。
距离她逃离小屋不过24小时,也许出了古堡后,以柏得温的能力与权势很快就能找到她。
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如果他想做的话。
稚京不敢赌,她没有选择。
她不能再次回到那个压抑的家庭。
稚京垂下眼帘,长睫微动。情绪连同着眼底的细碎光点,一并深掩。
早餐后。
稚京随林顿去往古堡三楼。
旋转扶梯不长,稚京抬眼看过去,但视线所及,却像是没有尽头。
“林顿先生。”
稚京试探性地开口喊道。
“我可以向您问一个问题吗?”
林顿没有停下,和蔼回应:“当然可以,请说。”
稚京微微低头,顿了几秒后小声道:“在餐厅时我不小心听到了您和别人的谈话……”
“这里是需要找一位从事花艺工作的人吗?”
“是的,我还在烦恼这件事情。”
稚京瞳孔微动,轻声问:“是暂时没有合适人选吗?”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工作本身并不需要太高的花艺经验,只是很少有人愿意接手这份工作。
毕竟,没有人会不害怕那个玻璃窗中的东西,更不要提可能会与它近距离接触。
谈话间已经走进三楼入口。
走过长廊,映入眼前的是一扇棕色拱门,顶端墙壁上映画着中世纪风格的石膏雕像。
林顿抬手轻敲,似乎是在得到回应后,他才从外开门示意稚京走进去。
稚京抬眸看向门内,窗帘微掩,细弱光线投射地毯间,古典华靡。
稚京站在门前迟疑了一秒,随后垂眸走进去。
踏入书房地板,身后的金属门缓缓关合。
气氛归于平静。
墙壁间,挂式钟表发出清晰的走针声,永不停止,像是稚京心跳过速的回音。
稚京抬起目光,视线落在正前方的书桌。
男人端坐于中央,如同油画一般矜贵华丽。眸色淡淡地注视着稚京,平静深幽,并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稚京瞳孔细微轻缩一秒,伴随着钟表的声音,她缓缓走过去。
站定在合适的位置时,稚京停下,轻声礼貌道:“安德森先生。”
“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我是来向您道谢的……”
话语稍有迟疑,尾音轻拖后,稚京微抬眼睫与之平视。
“很感谢您在森林里救了我,并收留我一晚,我可能没有什么能向您道谢的方式,想在临别前,来向您表达谢意。”
稚京似乎没有说过这样长的句子,语调到末尾时缓了许多,像是每一个词语都要发音标准清晰。
话落,稚京微微弯腰。
白色裙摆沿着膝盖缓慢向下,伴随稚京鞠躬的动作回归原位。
书房内重新陷入安静。
稚京低头,压下心中异样的畏怯,等待安德森的回应。
她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无论如何。
稚京微微抿唇,小小的唇珠压在下方,碾出柔软的弧度。
过了几秒,书房里响起安德森低沉清晰的声音:“除了道谢,你还有其它事情要说?”
语调中并没有疑问的意味,陈述平静。
像是一眼看穿稚京心中所想。
稚京呼吸慢了一拍,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安德森。
他冷静地注视着稚京,眸底审视的意味愈发浓烈。眉眼隐在半明半暗之间,并不清晰。
稚京片刻停顿,只能轻声回答:“是的。”
“早晨听林顿先生提起,需要重新找一位从事花艺工作的人……我没有能回报您的东西,但学习过一点花艺......”
稚京的嗓音越来越轻,温软的语调也顿了片刻。
“如果先生觉得合适,愿意让我接手这份工作,我可以不要薪资,以此做为您救我的回报……”
钟表整点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