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街在市文化馆的南面,属于老街翻新,一楼是吃食,二楼是住宿。
临近十一点,街面许多铺面已经打烊,行人更是寥寥。
旅馆的前台刚走一队武装特警,三十多岁的老板娘风韵犹存,手中香烟还未点燃,窄小的楼道就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正疑惑呢,人已经三步并两步快速爬完楼梯,站到她面前。
不是警察?
老板娘苔绿色的眉毛一挑,是个年轻帅哥。
林致一站进来,就闻到一股劣质古龙水的气味,是从厕所传出来的,刺鼻的让他直皱眉头。
桃红色墙纸老旧,像是上个世纪留存下来的玛丽莲梦露的海报被贴了满墙,边角已经褪色,嵌入式的射灯一照,梦露裙底的海岸线旅馆五个大字,更是旖旎。
到处都是粉红,一股奢靡的,天真又纯稚的荒诞感席卷而来。
“住宿?有预约吗?”老板娘看见帅哥笑眯了眼,微微弯下身子,从身旁的烟盒抽出一根香烟递上。
她说话间身体一侧,身后墙上市场部门颁发的营业执照露了出来,右下角公章清晰,林致一嘴唇微张松懈口气,他发誓他从来没觉得红色这么好看过。
视线从公章处移开,林致一话不多说直入主题:“我找人。”
刚刚看见帅哥还在笑的老板娘愣住了。
众所周知酒店旅馆只住宿,而找人……半个月前有个女人也来找人,刚好碰到丈夫和小三进来,在前台就开始撕。
香烟僵在手上,老板娘表情拧巴欲言又止。
眼前这个男人,宽肩窄腰,长的跟明星似的,怎么看也不像“找人”的那位啊,天杀的哪位女中豪杰,她纵横情场十多年甘拜下风。
老板娘晕染到太阳穴的眼影里都写满同情:“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客户信息,你可以给她打电话。”接不接就是另一回事了。
男人果然没有说话,老板娘更同情了。
林致一当然打过电话,对方手机关机了。但是看老板娘同情到快要给他捐款的表情,他耐着性子解释:“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你跑了不止我一家旅馆吧。”
“……”
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他ko。
“你也别解释是妹妹。”老板娘觑他一眼,“社会准则,先是哥再是妹,最后变成小宝贝。”
同样的调侃,在刚才的一个小时里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林致一觉得自己果然是昏了头,居然真的跑出来找她。
这简直是一件吃力又不讨好的事!
走在无人的街道,老板娘最后的声音干脆爽练:
“今天特警过来,是因为大部分街道停电,害怕有不法分子混入和乐街,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今天旅馆生意不好,没有女性入住。”
内心说不出是轻松还是什么,没找到人……最起码证明她没有去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这与他设想的正好。
手指在兜里摸到一块冰凉物体,拿出来一看是那只老旧金属拉链扣,旧旧小小。
自己大半夜没事找事,居然出来找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
有钱人向来是能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应该是坚持不住回家了。
市文化馆独自寂寞的立在黑夜里,他不知不觉走到此处。快餐店的壁灯照耀着,一旁的灌木丛——
“咪咪,不准挑食!”
林致一:“……”
阮知希蹲在地上,半编的头发被她解了,海藻般披散在后背,她的身影一点不闹腾,反而纯粹安宁。
一群流浪猫围着她转,用尾巴去触碰她的身体。
她的睫毛是纤长幽静的蝶,纤细的手腕露在风中,用手将汉堡的面包片掐成一小块一小块。
她冻的都快缩起来了,还在快乐地小声问着,“好不好吃呀,大家。”
好幼稚
…她竟然真的没有回家。
阮知希正喂着猫呢,远处有个黑糊糊的人一直站着,比灯柱还漆黑笔直。
抢劫犯!?
她第一反应抱紧怀里的东西,敌不动她不敢动,只敢拿眼尾去扫,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你脚不痛了?”
嗓音平缓,抚缓了夜里的风声,让阮知希听的更加清晰。
她顿时就不长记性地把被人抛弃的事给忘了,惊喜地站起来:“林致一?”
林致一走近,从来冷静坚定的眉宇之间,似乎流露出一丝妥协。他的西装外套被脱下搭在臂腕,白衬衣和清脆的嗓音,好年轻好年轻。
“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就去联系你的朋友。”
阮知希眨动眼睛,蝴蝶懵懂地扑朔翅膀。突然,她像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眼珠中闪出动人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