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微妙。
阮知希眨巴眨巴眼睛,将怀里琴谱搂得更紧。
林致一低头解着数据线,一个平平无奇给手机充电的动作在他身上都优雅得仿佛要拉一场小提琴。
“不硌吗?”他忽然说话。
“不…硌吧。”
阮知希说的磕磕绊绊,事实上她手臂都勒痛了,但是她必须得怀里抱着点东西才踏实,这是她的任性后遗症,她忍不住往书后缩躲。
林致一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瞥了她一眼:“可是我担心我的书,我不太喜欢我的书上有折痕。”
“哦。”
阮知希只能默默丢开。
林致一又不说话了,奇怪的人,在室内干嘛还把风衣外套穿着?
“林致一,你很冷吗?”阮知希成了一个问号宝宝,“你穿这么多是要出门吗?”
这个问题无可避免地就让林致一想到刚才送来的镜子,还有他硬憋出来的将它夸得天花乱坠的一百字好评。
他忍不住朝镜子看去,又一言难尽赶忙移开目光。
阮知希自然注意到了林致一的动作,她顺着目光看去,然后“哇”地一声,径直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像是黄金矿工发现了宝藏,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她惊喜地跑过去,围着镜子绕了一圈,伸出手指着,激动地说不出话。
林致一不理解她的激动,他尝试着再看一眼那面目全非的镜子。
“……”
更不理解了。
阮知希兴奋得像个讨着糖吃的小孩,林致一看见她眼角红红,竟然激动到睫毛上沾了泪珠。
“这是你送我的吗?”她问。
林致一嘴硬:“碰巧打折。”又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补充,“太丑准备退。”
“怎么会丑呢?”阮知希不解。
林致一对她的审美一言难尽,这玫红雕花还不丑,亏她还是学艺术的,什么鉴赏能力???
林致一正准备说话,就看见阮知希凑上去珍惜地抚摸镜上的花纹:
“小的时候,爸妈说我是他们的小公主,他们要努力赚钱,给我买大大的城堡。”
“城堡里要有公主才能睡的藤木吊床,梳妆台也要布满蕾丝镶嵌珍珠宝石,他们还要送我一面雕花镜子。”
“后来呢?”
后来?阮知希吸了吸鼻子:“后来他们离婚了。”
他们在阮知希高二的时候就离婚了。
“他们在我家最有钱的时候离婚了。”
阮知希语气平稳,可是放在身侧的手还是没忍住紧紧抓着衣裙:“我在丹麦读的大学,韩宜老师是我姑姑的朋友,由她来教我画画。”
“我以为生活已经开始慢慢好起来的时候。”
阮知希的身子发抖,说到激动处有种力竭的无力感:“你知道吗林致一,他骗我。他骗我生病了,我还挂念着他,回来看他,结果他骗我。”
阮知希四年没有回过滨城,阮筠尧用重病的消息把她骗回国,结果是为了让她联姻。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在派出所里我不愿意给他打电话,林致一我没有任性…”
阮知希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眼泪了,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如一片叶子在风中颤动,话语透露出内心浓浓的不甘。
林致一的心仿佛被一根细线牵扯着,她此时的样子比哭泣时还要可怜无奈。
林致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已经将她抱住。
他只愣了一会又把她抱的更紧。
“他们有阮知希,应该是如有至宝。”
林致一说话的声音不大,嗓音清淡却蕴含无穷的力量,就这么调皮地钻进阮知希的耳朵。
她愣愣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礼貌的拥抱是如此的踏实温柔,惹得阮知希贪恋,她忍不住埋进他怀里深嗅。
林致一的身上充斥着午后阳光暴晒后的温暖,驱散了疲惫。
阮知希的呼吸缓下来,慢慢变得不敢呼吸。
分不清谁的心脏跳动像是鼓点,他的手在她的后脑勺重重揉了一下:
“上帝说,人活着是为了相逢,这面镜子,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阮知希睁开双眼,在他怀里愣愣嗡嗡地说话:“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计程车上,她还抢了他的小提琴。
阮知希脸慢慢爬上红晕。
林致一在这时将她轻轻松开,阮知希红着脸还不明白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他来到沙发拿起手机,翻找到一个号码按了下去。
阮知希的手机响了,来电铃声欢脱雀跃,屏幕上显示的“林致一”三个字让她些许迟疑。
她不理解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林致一示意她接通。
“喂—”
电话里他的声音清冽的就和那天晚上一样。
林致一是个矛盾的人,寂静与白昼交织在他身上,他是日夜交替那刻乍开的第一缕天光。
“谢谢阮知希小姐帮我找回那枚拉链扣,这把小提琴是我母亲很重视的东西。”他说,“听说你最近在找房子,我正好缺个合租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