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步履轻快地走在林荫道上。而后,忽然加快脚步,到后来几乎是小跑——“呀!”地叫一声,倏地坐在草地上,脸上带着笑,热切地招呼起坚白来:“你也到这里来吧!”
坚白抬头看了眼天空。
“待会儿就下雨了,那里会变得湿漉漉的,对身体不好。”
“没事!没事!”
说罢,阿斯特也不顾泥土是否会粘脏衣服,小动物似的在草地上翻滚了一圈。再笑着望向坚白时,那副神情——与她媲美专业的成熟整装技巧真是极不相称。
叹口气,坚白也往她那里走去。在靠近阿斯特的位置,他转身坐下。这时便体现出没有实体的好处:穿在他身上这件质地讲究的毛衣不会被粘脏,真是太好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哪怕是生活里发生的一件小事,揉碎了掰开了讲,坚白都会以一贯柔和的目光倾听,令她感到莫名的心跳与阻塞。
这时,阿斯特隐约觉得正有人走近。下意识转头,看见一个人,一名身着驾驶部制服的男性。而她甚至知道那人的名字。
一眨眼,此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近旁。
“——下午好。”
————
原本只是不经意的一次相遇——不能说是偶遇,时机相当特殊,特殊到后来再回想,会觉得那时能出现在那里的人除了她意外找不出第二个。所以这大概就是命运。所谓的命运,便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东西,是宇宙运行的轨迹,一切按部就班发生。
那么,此刻自己内心高昂着的情感——血液加速流动,思绪不断交织——难道要把这也归结于命运吗?
他是为了找一个答案才鼓起勇气到这里的。在收到马奇马奇的信息过后,盖布瑞尔反复思考过是否要继续下去,没有答案。最终,他决定回归到一切的起点——阿斯特·拉姆斯的相遇,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要去见她一面。思维无法做出判断的时候,就用身体,用感觉去决定。
为此,盖布瑞尔违背了马奇马奇曾经的叮嘱。“伊迪亚·拉姆斯是个危险人物,与她和她的女儿面对面接触也会有危险”——没错。但倘若不这样做,就连继续下去的力量也没有。或许这危险能作为刺激、作为动力……这是盖布瑞尔的本能为他规划出的道路。
“——下午好,阿斯特。”
“啊!下午好,盖布瑞尔!”
仅在数月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双方都未曾进行过自我介绍,彼此却知晓姓名。然而两人都没有在这点上做过多纠结,对话好似经过预演的双人舞,相互之间极有默契地进行着来回。
“可以说会儿话吗?”
“那当然!请坐到这边吧!”
阿斯特伸手摆出了“请”的姿势。
虽说因为母亲轻度洁癖的缘故,盖布瑞尔在家时会尤其注意卫生,他本人平时却可以不计较这么多的。他点点头,随后迅速地坐过去。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还显得有些紧绷。
“我看你似乎刚才在和人说话,是在使用IM-Machine吧。打扰你了吗?”
“没有,坚白不会这么觉得的!”
盖布瑞尔微微一怔。如此遥远……他未曾想自己会从此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可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已经是机神雅典娜驾驶员的阿斯特,会与另一位机神驾驶员有所接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诚然,他曾对驾驶员坚白抱有一些怨恨。他深知这不应该,觉得会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实在可耻。同样是有驾驶机神的资质的人,自己身前这条通往荣光的道路被父亲所阻断了,而坚白——这个家境普普通通、身形弱不禁风的人,却顺利地走上了这条道路。他曾一度无法接受这种落差,自数年前那次分歧以来皆是如此,而后,当他费尽心思终于乘上机神之后,在得知坚白至今所背负的东西之后,积淀至今的怨恨与嫉妒又转化为同情。
“他……坚白,现在还好吗?”
“已经有所好转了,正在恢复呢!”
“是吗,那太好了。你呢?”
“你说身体状况?我什么事也没有呀。”
就像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话一般,阿斯特将双手举起,上下挥动。
然而她的这番举动并未使进入盖布瑞尔脑中。少年此刻目光正望向更远的地方——
遥远的记忆。围绕自己与久未谋面的坚白,记忆从宝瓶中溢出来。
————
他们那年十岁。
起初盖布瑞尔并未注意到人群中的那名东方面孔的少年,那时候的盖布瑞尔,踌躇满志、信心十足。他有一个曾经驾驶机神的父亲,是同龄人中的明星,小小年纪就备受瞩目,他确信自己是那届中最出色的。然而入学测试成绩揭晓之后,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出现在榜首的并不是他的名字。
“坚白”——盖布瑞尔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好胜心驱使他找